《殷史》中曾记载:元丰十六年,元宵宴。茂苑城如画,阊门瓦欲流。烟火绚烂,灯舞不绝。
君臣共饮互贺新喜之盛大场面,亘古未有。然而在这场盛大的宴会背后,却隐藏着无数人的权欲纷争,勾心斗角。
“大胆妖女,竟敢投毒谋害皇上,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太子,这就是你为朕,为十七皇子准备的菜肴?朕对你太失望了,朕要废了你!”
......
太和殿内的哭声与兵戎相撞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乌泱泱的,甚至盖过了响彻云霄的鞭炮乐器之声。
“不...”商邵柔大叫着,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还忍不住为梦里的惨状惊惧。
窗外还是被焰火点燃地亮如白昼,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辰了。她浑身酸痛,往四周一扫,心里仿佛装了一块极寒的冰,浑身全凉了。
这是,李煜的寝居,她睡在李煜的床上!
“柔儿姐姐,您怎么了?”外头檐廊下守着的小宫女一听到里屋的动静,赶紧推门而入。
这可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能够在殿下房中过夜的女人。
“李煜呢?”商邵柔气得直呼他大名,所以她与他争论地面红耳赤,说的那一大通话,他全没听进去?
小姑娘吓得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不敢动。她从没听过,有人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讳的,这可是大不敬,要砍头的。
“问你话呢,他在哪儿?”商邵柔气不打一处来,理智什么的也完全被怒意冲散地消失殆尽。
小宫娥匍匐在地上,声音透过地板闷闷地传来,“回姐姐,殿下他去太和殿参加宴会了,他临走前,嘱咐奴婢们好好照顾您。”
“什么?”商邵柔的大脑仿佛宕机了一会儿,才急切地说道:“今天是大年十五?我睡了多久了?”
“回姐姐,您在房中休憩一整天了。殿下说,您最近为元宵宴会殚精竭虑,让我们都不要吵醒您。”
一整天?不可能,即使在连续通宵三日的高强度内娱经纪公司工作,她也从没有昏睡一整天的经历。
商邵柔的脑子里仔细回想着昨晚的情形,她好像与李煜争论了一番,李煜紧皱着眉头,手里不停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在室内走来走去。
她听到自己用十分冷静的语气质问他,“殿下还要对奴婢做到哪一步?”
两道冷冷的视线由上而下地扫过他,她眼中的倔强与清冷让李煜从头冷到脚。
李煜不是傻子,她知道商邵柔是什么意思。
半晌之后,他才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缓缓开口,“柔儿,你怎么会这么说?”
商邵柔抬眸,“殿下,您是否觉得,您贵为太子,只要您想,这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该如你所愿,对你投怀送抱?”
其实以她的角度来看,李煜日常亲昵的举动,赠送玉佩,以及现在的同塌相邀,他的行为是一直在越界的。
他们之间,存在着封建礼制下权力与身份差异所带来的天然威压,然而李煜作为利益的既得者,却无法感知到。
恐怕自古以来,他的父皇,他的兄长,他的老师都是这样教导他的。
身为皇子,他天然尊贵,天然要统治万民,受万人敬仰。他喜欢谁,谁就要感恩戴德地接受。所有与之相悖的行为,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从李煜的角度来讲,他对商邵柔已经足够尊重。起码他没有像他的兄长们一样,在看上她的第一眼,就叫人将她送到寝殿里当个暖床逗乐的玩物。
然而商邵柔却无法像这小说中描述的封建社会中的寻常女子一样,对李煜的尊重和心悦感恩戴德。
思想上无法调和的不平等,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道难关。也让商邵柔对李煜的步步靠近始终带着警惕和审视,虽然在这过程中她也有过无法抑制的悸动和欢喜。
李煜望着她,商邵柔的眼中有些冷静和疏远的残忍,他的心也止不住沉到了幽深不见底的深潭之中。
李煜向她走近了两步,他的步子很轻,声线也稍微带了点儿颤动。
“我从未有过此意。我只是担心,你的寝居离太和殿太近,我怕夜间的炮仗声惹你不得安睡。”
李煜顿了一下,垂眸看向她,眼睛里闪着晶莹剔透的亮光,好似含着委屈。
闻言,商邵柔全身一愣,静静地呆滞了几秒。
等反应过来后,她全身的细胞都仿佛被针轻轻扎破,涌现出滔天的尴尬和窘迫来。
商邵柔垂下头去,双唇紧抿着,眼睛瞪大,不由地汗颜,她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原来,是她自己误会了李煜要跟她...
天啊,谁来救救她?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她恐怕脚趾头已经能够在地上扣出一座城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