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可归了。
周尧尧蜷缩成一团蹲在医院大门口侧边的角落,闭上酸涩肿胀的眼睛,这一天看到的如同放电影般在眼前一帧帧播放。
来来往往的人们穿梭在医院,或行色匆匆,或面露恐惧,或开心满足,或沉重压抑。蹲在角落的她,毫不起眼,他们匆匆从她身边走过。可是......无论他们发生了什么,他们似乎都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都知道自己朝什么方向,该往哪里走,也知道疲累时,栖息的港湾所处何方。
从医院那晚出来以后,尧尧就再也没有进去过医院。或许是害怕,或许是不敢,或许是别的什么。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吧。一向大胆勇敢的周尧尧有一天也会懦弱到这种地步,所有人都会对她失望,而江都更会对她失去所有的兴趣......谁不知道呢......江都是被她逼到无路可退不得不与她在一起......
她没有手机,也不回家,就在医院门口蹲着,一夜未睡的她从早晨六点钟,蹲到了晚上八点,她几乎麻木。
她没有钱,家里的存折她不知道密码,不......她甚至不知道家里的存折在哪里。
发现周爸去世的那天晚上,医生告诉她如何处理尸体时,尽管神情恍惚下,她也听到操办后事火化复杂的流程,而这......似乎要花不少的钱。
可是......她没有钱。
王落梅当初跟着周世强背井离乡,私奔到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这些年来,与亲戚从来没有过联系。而周世强从小是个痞子,吃百家饭长大,更不用说什么亲朋好友。
一个人连亲戚朋友都没有,生活过得是有多悲凉。当初的王落梅与周世强,因为有爱,从来不觉得有任何不妥,而现在,所有的后果在时间退潮时赤裸裸的凸显。
人都要承担后果,为自己曾做过的事,然这后果预谋太深。
尧尧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东西,甚至一滴水也没有喝过。昨天,她饿着肚子考完了文综与英语,尽管她一向擅长这两门。
此时此刻,她蹲在医院一旁的角落,仰着头,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偷来的宁静。
只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轻,浑身软绵绵的她,仿佛睡在云端,舒服柔软得只觉下一刻就可以升入天堂。
梦幻的想象中,一滴眼泪沿着眼角,顺着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缓缓滑落,经过小巧的耳垂,滑过纤细的脖颈,再悄悄隐入单薄的衣服。她双唇干裂,眼睛红肿,嘴角却弯起安详恬静的弧度,微微的弯上去,像是得到了世上最极致的幸福。
恍恍惚惚中,眼角突然被一抹温凉触碰,像是在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动作缓慢轻柔,仿佛带着无限怜爱。尧尧本是一惊,却就这样被他的温柔安抚,明明只是那么一小块的触碰,却让尧尧心都化了。
她不愿醒来,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幸福,眉眼也越来越温和。
眼泪却好像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仿佛在天堂中,她听见一句低叹:“尧尧,别哭......”声音有些暗哑,有些深沉。
仿佛所有的安静与喘息都是在等待那一刻。
她眼睫微闪,似乎挣扎着起来,心仿佛被轻轻托起,下一秒,尧尧彻底失去意识。
老天爷......
尧尧醒的时候,入眼之处皆是一片白色,几缕昏黄的阳光从透明的窗户闯进来,投落在地上,窗外的鸟儿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响亮的长歌。她茫然的看着天花板,长长的睫毛轻轻扑闪了几下,忽的,眼前被一片黑影笼罩,眼皮又似千斤重的落了下去。
“尧尧......尧尧......醒醒......”他低低呼唤,宛若上好古琴声声绕梁,声声心动。
原先已经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一张俊朗的容颜意外的跃入眼帘,占据了全部视线,如墨般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像是黑夜的漩涡,竟让她一瞬间失语。
“盛清......”尧尧喉咙干哑,声音有些虚弱。两年没有见他,他似乎变得更加深沉,刚才一瞬间差点没认出来。
“是我。”盛清坐在尧尧床边,两只大手轻柔地握拢住她的,脸微微低着,和尧尧靠得很近,声音很轻。
“现在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倾身问。
“使不上力气。”她动了动手指,可是却抬不起来。
盛清缓缓松了口气,紧了紧她手,说:“这是正常反应,这么久没吃饭,晕倒在医院门口睡了一个晚上了。”
有那么几秒钟的安静,尧尧缓慢的眨了几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不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