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落地,就见竹玉气呼呼的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丫鬟。
竹玉见到那女子,张口不留情面,“瑶姨娘,都说了我们姑娘身子骨还虚着,不好见客,你可倒好,让你那丫鬟拦着我就闯进来了,叨扰了姑娘你可担待的起?”
竹玉身后那丫鬟急了,“竹玉姐姐何出此言?我们姨娘也是担忧四姑娘身子,自己都还病着也要来问声安,你、”
丫鬟话未说完,便被瑶姨娘喝止,“琉璃,休得无礼!”
说完,她一只脚向前迈进,顿了一顿,又收回,冲着萧语芙微微低头致歉,“下人无理,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竹玉仰起下巴,刚要开口,看到谢嬷嬷一脸警告,慌忙收了架势,站到萧语芙床边。
萧语芙看看瑶姨娘,只见瑶姨娘依旧谦卑的低着头。她又看看竹玉,却见竹玉依旧一副愤然。
真是不明白竹玉那份不满是哪里来的,搞得这屋子里斥满了剑拔弩张的窒息感。
萧语芙无从适应,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之时,竟发现因着竹玉的做派,自己的态度不自觉的就偏向了瑶姨娘。
虽无人察觉出她这份偏心,可竹玉好歹是自己屋里的人,一种背叛同盟的感觉滋生出来,让萧语芙顿感愧疚,茫然不知所以,最终把目光投向谢嬷嬷。
瑶姨娘微微抬头,正看到萧语芙求助的眼神。她向前一步,殷切问道:“四姑娘身子可是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萧语芙的眼神这次落在瑶姨娘脸上。只见她黛眉如画,杏眼朦胧,琼瑶玉鼻,朱唇粉面。
此时这张芙蓉面正关切的看着萧语芙,那眼神,与谢嬷嬷看她时一般无二,萧语芙心道,这瑶姨娘言语温柔,长得也真是好看,大概对她也是真的关心吧?
瞬息间,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在萧语芙心头蔓延开来,没了刚刚的不安与别扭,一直紧绷的肩头放松了许多。
“姨娘有心了,姑娘一切都好,只是身子还虚,需多静养。”谢嬷嬷笑着说起客套话,萧语芙峨眉微蹙。
她听的出谢嬷嬷话里送客的意味,就连脸上堆得那笑也只是皮笑肉不笑,似乎对这瑶姨娘十分不喜。
只是这话并未将瑶姨娘成功送出门,她的眼中流露更多眷注,又一次问起来:“身子虚?四小姐可是觉得头晕脑胀,四肢乏力?难受的紧吗?”
瑶姨娘的眼神太过真诚,萧语芙不想再拂了她的面子,没等谢嬷嬷说话,直接点头道:“有的时候有点儿头疼。”
不想那瑶姨娘言语更急切了,“头疼?可有服药?还有发热吗?”
这话说甫一落地,就听竹玉终于沉不住气道:“姨娘可是质疑我们芙蓉院伺候不好主子吗?要不是你,姑娘何以落水?现下装什么好人?”
琉璃气不过,想要回嘴,被瑶姨娘拉住。
竹玉心知自己又冲动了,怯怯的看向谢嬷嬷,只见谢嬷嬷一脸审视的看着瑶姨娘,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竹玉这便不怕了,对着瑶姨娘和琉璃又昂起下巴。
察觉到谢嬷嬷的眼神,瑶姨娘退回一步,缓声道:“那日贱妾贪图池边景色,不小心落水,亏得姑娘出手相救,却不想因此连累了您,心中深感不安,盼着姑娘早日康健,故以刚刚心急了些,还望姑娘切莫见怪。”
萧语芙本就觉得瑶姨娘踏实可信,现在又从她嘴里听到自己是因为救人落的水,心里倏然轻松起来,从醒来后就伴随她的那种飘忽的感觉也散的无影无踪,笑着回道:“你不用担心,我这不是也没事了么。”
她巧笑嫣然,答的干脆,让谢嬷嬷心下一惊。
先不提这是萧语芙清醒之后第一次对人笑,单说那瑶姨娘口中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自家姑娘却这般轻信。
萧语芙对瑶姨娘散发的善意也着实让竹玉吓了一跳,姑娘落水之前对瑶姨娘的态度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啊!
瑶姨娘见到多日来心心念念的那双桃花眼,弯弯一笑好似两个月牙,心中一片柔软,也少了许多担忧,只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想要伸出的手。
屋内几人各怀心思,只有萧语芙是真的舒了口气。
见到瑶姨娘之前,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梦中,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格格不入,可现那种隔阂感好像是没了,萧语芙觉得自己好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稳多了,于是又与瑶姨娘寒暄起来。
因着谢嬷嬷的嘱咐,萧语芙时刻谨记不能让人看出她患了失魂症,言语中避开身体状况,与瑶姨娘相谈甚欢。
连一旁的竹玉都听的入了神。平心而论,这瑶姨娘今天看来话不多,并不像平日里那样惹人厌烦,姑娘说什么她也只是依着话题说上几句,从吃食到衣着,所言不多,字字珠玑。
两盏茶的光景差不多过去了,二人说话间,谢嬷嬷一直盯着一副小女儿姿态的萧语芙,心里琢磨着她是真天真还是装熟络。
她真是盼着萧语芙是在和瑶姨娘装熟络,那样的话,她家姑娘的城府可以说是深如潭底,以后怕是无往不利。只是依着萧语芙清醒后的情况来看,并不像。
那便是真天真了,好些个事情都要再多嘱托几番啊!谢嬷嬷重叹一声,终是忍不住开口,“姑娘,时候差不多了,得拾掇拾掇,去和夫人请安了。”
萧语芙心中略微不快,都这样了还逼我,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