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姨娘这次也不再托赖,终于站起身颔首道别,离去之前说了句明日再来拜访,又定定的看了萧语芙几息,眼中颇具意味。
人走后,萧语芙瘪嘴看向谢嬷嬷,不解问道:“嬷嬷不喜欢瑶姨娘吗?”
谢嬷嬷冷了半响的脸终于缓和下来,“夫人向来不喜欢这些个妾室,待会儿去请安,姑娘可莫要提起。再者说了,这瑶姨娘出身不好,往后还是莫要搭理了。”
竹清之前并未给萧语芙讲过府中姨娘们的出身,萧语芙听到这话不禁困惑。
“出身不好?”
竹玉忙道:“姑娘,瑶姨娘以前是教坊司里唱曲儿的,被侯爷看中,入了府抬了姨娘,那些日子咱们侯府简直就是东都城里人人口中传唱的笑柄!”
见该说的都被竹玉说完了,谢嬷嬷佯装厉声道:“就你话多,还不去给姑娘挑身衣裳。”
竹玉吐吐舌头,去箱中翻了身衣裳搭在衣架上后,又寻了熏衣用具,摆置好后,问向萧语芙:“姑娘要熏花香还是木香?”
萧语芙的思绪还在竹玉说的那些所谓“出身”上边,压根没去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喜好,只让竹玉拿主意就好。
待一切准备好后,萧语芙看到竹玉为她准备的那身衣裳,眉头皱在了一起。
“我平时穿的都这么白惨惨么?”
谢嬷嬷一怔,转瞬想到萧语芙失了记忆,答道:“姑娘平日里最爱的就是这素色和月白色,可是有何不妥?”
见她这么说,萧语芙也不再言语。她觉得这里裳外褙的颜色搭在一起并没比道观的尼姑鲜亮到哪去,再一想到刚刚离去的瑶姨娘,嘴里不由得嘟囔了一句:“瑶姨娘穿的好看许多。”
谢嬷嬷不见赞同,“姑娘肤若凝脂,面如桃花,气质清丽,此等淡雅颜色未见庸俗,更为适合。”
萧语芙醒来尚未揽镜,不知自己是何样貌,眼下听谢嬷嬷所言,约摸自己长相尚可,但谢嬷嬷言语中对瑶姨娘的贬损不多赞同。
明明就是很漂亮呀。
更衣后谢嬷嬷唤来竹清为萧语芙梳妆打扮。萧语芙对着铜镜打量半天,心道原来谢嬷嬷的话并没夸张。只是真的身着鲜亮就会艳俗吗?如此明媚的相貌配上一身素色,真的很无聊。
萧语芙心中叹息。
一切准备就绪,终于到了出屋子的时候了。
这是萧语芙醒过来后终于第一次出自己的屋子,但凡路过的长廊、小径、池畔,拱桥等,虽说如诗如画,却都没有她所熟悉的。
而且这定国侯府,大的好像是没有边际,萧语芙逐渐觉得自己正置身于一张巨幅水墨画中。
待到一刻钟后,萧语芙终于站定在主院门前,一身的薄汗。
她抬头望向门楣上的匾额,只见“荣华院”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院中洒扫丫鬟见嫡小姐来了不敢怠慢,忙将人让进院子,带到正厅。
萧语芙便在这正厅等了起来,直到一炷香后,才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从内室走出来。
那妇人看起保养的极为妥帖,单看相貌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头上戴着镶玉抹额,与萧语芙有着一样的桃花眼,面容姣好神色却极为冷淡,就是衣着颜色显得年纪大了些。
这就是我母亲,定国侯府的侯夫人吧?可怎么一点亲近感都没有?萧语芙心下念着,想到谢嬷嬷交代过的话,还是冲着侯夫人微微一福,“儿来给母亲请安了,母亲身体可安康?”
侯夫人听闻只是冷眼看着,并未回应。待萧语芙微福的身体逐渐有些支撑不住之时方听到侯夫人传来一声冷笑,道:“我不安康又能如何?现如今你本事大了,一场小病就矫情起来,心里也没了我这个做娘的了,如若不是吴嬷嬷去请你,怕是我死在这荣华院里你也不会来看一眼。”
谢嬷嬷听言大惊。侯夫人虽说不喜欢姑娘,但现在姑娘年岁渐长,母女二人容貌上越发的像,刁难也少了些,更是从未如此言语尖锐。如今这话锋如此明显的针对,和撕破脸皮一般无二,莫非是瑶姨娘在屋里待久了,被侯夫人知道了,由此对姑娘心生不满?
萧语芙却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这侯夫人不是她母亲吗?怎么恶言恶语的?是她做错了什么吗?萧语芙心中反复盘旋,并没觉得请安的言行举止有任何懈怠之处。
她抬眼看向侯夫人,恰好与侯夫人四目相对。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萧语芙觉得侯夫人此时眉眼阴鸷,美则美矣,却无半点温情。脸虽还是那张脸,可神情恐怖,简直就是一凶辣狠毒的罗刹女,好生怕人。
萧语芙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侯夫人看在眼里,让她火气更盛。
侯夫人右手狠狠地拍向椅子扶手,喝道:“怎的?可是被我说中了,心里不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孽障!宁可和下九流的姨娘勾搭,也不想着来看看你的亲生母亲!”
谢嬷嬷顾不上那么多,拉着萧语芙倏地跪下,竹清见状也一齐跪下俯首。
萧语芙被拽的措不及防,又因身体疲惫,双膝重重的磕到地上,尖锐的刺痛感从膝盖处传来,萧语芙痛的不自觉的“啊”出一声,随即跪坐在地上,疼出了眼泪。
谢嬷嬷来不及安慰她,忙向侯夫人解释,“夫人这是错怪姑娘了,是姑娘怕自己大病未愈,再过了病气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