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说辞并未能让侯夫人满意,她不与谢嬷嬷言语,盯着因疼痛落泪的女儿。
这个她费劲力气生下的女儿,从小到大都不尽她意,让她没了侯爷的宠爱,又没了主母的脸面。
侯夫人银牙一咬,凶狠道:“你这逆女,将我置于何处,人在这里却让一个奴婢传话与我,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配让你屈尊开口吗?你眼里可还有祖宗家法?”
说罢,侯夫人让吴嬷嬷拿来戒尺。
谢嬷嬷知道自己心急,害了萧语芙,不敢再言语,心里做好了替她挡打的准备。
萧语芙心中一惊,连眼泪都戛然而止。
拿戒尺,是要打她吗?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啊?怎么来请安换来一顿打?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忍不住想起刚才从她院中离开的瑶姨娘。
相比之下,瑶姨娘让她更有亲人的感觉。
可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就是炮仗点火,侯夫人非炸了不可,到时候说不定戒尺换成棍,打到她下不了床。
那就什么都不做,挨下这顿罚吗?可这样很窝囊啊。
正在思量之际,吴嬷嬷拿来了戒尺。
那戒尺长约七寸多,看着并不可怕,也就是一根筷子的长度,但侯夫人拿着那戒尺的架势却让萧语芙手心冒汗。
只见那戒尺在她手中哪里是戒尺?看侯夫人那眼神,这简直就是捅人的刀子,能要了她萧语芙的命。
「果真是阎王让我今天死吗?」萧语芙自己问自己。
她的目光也沉了下来,不行,哪能这样干等着被人打?干脆等到侯夫人动手时,她就奋起反抗,就算把事情闹大也不能平白挨揍。
待侯夫人走到萧语芙身旁,正欲惩戒时,竹清的头重重磕了下去。
“夫人,姑娘大病未愈,脑子还迷迷糊糊的,不是有意要怠慢夫人!今儿瑶姨娘的事也是因为奴婢一时迷了心窍才放了她进去探望的,不关姑娘的事,您要罚就罚奴婢吧!”
这话在理,侯夫人的手举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骂了一声“贱婢”后,一脚就踹向竹清肩头,想着今天这股邪气必是要撒出去,她又举起戒尺要向竹清挥去,简直一副泼妇架势。
萧语芙没想到竹清为自己挡了罚,正要伸手阻止,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自正厅外。
“够了!”
侯夫人听到这声音动作停下来,抬头一看,即刻放下手中戒尺,脸色闪过一丝慌乱后迅速平静下来,对着那声音来源灿然一笑,好像刚刚厅中的那场腥风血雨不曾存在过。
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向来自诩端庄的侯夫人身姿也轻妩起来,略过跪坐在地上的萧语芙,殷勤道:“侯爷,今儿来的这么早,哺食在这儿进吗?炙鹿肉可好?我这就让小厨房去准备!”
萧语芙也回头看过去,只见一蓄着髭须的英气中年男子跨步而进。虽无亲切感,但萧语芙知道,这便是她的父亲,也是今日这场闹剧的变数,定国侯。
依着侯夫人对她的态度,萧语芙无法确定定国侯对她这个嫡女是什么态度,但为了她们三人能全须全脑的回到芙蓉院,她必须要做点儿什么。
萧语芙跪着转过身,蓄在眼底的泪水尚未退去,冲着定国侯福了福身,瓮声瓮气的道了一声“父亲”。
本想装一下可怜的萧语芙,在那声“父亲”脱口而出的时候,心里竟莫名委屈,眼泪不用演的就一串串的流出来。
定国侯五个女儿里,唯萧语芙一位嫡女。这嫡女也是众女儿中颜色最出众的,别说在这定国侯府,哪怕放眼整个东都,也没有谁家女儿的外貌、才情能越过萧语芙去。
这让定国侯每每与人谈起嫡出子女,心中都油然而生一股骄傲,这方面来讲,萧语芙便是他在外的一份脸面。
现在这嫡女抽泣着唤他父亲,好不可怜,一看就是负了屈的。
定国侯的后院平日都交给夫人吴氏打理,他自知吴氏对这亲生女儿不喜,却也从未出手干预。主要是想着孩子毕竟是她亲生的,再者说,女人家的事,能过分到哪里去?
只是没想到这荣华院的大门尚敞着,吴氏遍闹的如此大阵仗。
这个蠢妇,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如此愚笨!孩子还病着,来向她请安却要遭受磋磨,明目张胆的苛责嫡女,传出去不知道要被人说成什么样?当真以为他定国侯府半分颜面都不要吗?
他并未回应侯夫人,问向萧语芙:“芙儿,因何事跪在这里?又因何事而泣?”
萧语芙泪珠不断,膝盖也疼的厉害,本是抱了七分屈,眼下被这样问起直接腾升至十分。
但是她知道此时不是示弱的时候,眼下她更需要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于是便不说话,只是先强忍着啜泣摇摇头。
侯夫人见势不好,刚要上前解释,却被定国侯抬手打断。
定国侯目不斜视,拂袖背手,拉开了与侯夫人的距离,径自走到西侧太师椅边肃然而坐,沉声道:“芙儿起身,谢氏,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