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武算是效率颇高,一个时辰过去便将站在后殿外的上百个下人问了个遍,并一一记录,将口供递上。
此时众姨娘小姐们已经困得哈欠连天,只有定国侯依旧精神饱满,一副不揪出真凶誓不罢休的架势。
谢嬷嬷心里又是一沉,约摸着明天这东都城就要传出定国侯为了妾室大费周章的“佳话”,且这妾室还是个出自教司坊的歌伎。
姑娘的亲事,还是要抓紧啊,最好找个书香门第,这武将之后,就算身份再如何真贵,却是随意妄为,不可取。
她已经在心里默默选出了几家清流之子,就指望着萧卷卷在娇耳宴上再露风华了。
不过还需先过了眼下这关。
谢嬷嬷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瞟向某处。
定国侯拿着王崇武递上来的口供一一翻看,一点头绪都没有,气的将那一沓子纸拍在桌上。
“爹爹,不如让儿看看?”
说罢,萧卷卷伸出手,定国侯示意王崇武将口供奉上。
萧卷卷也就翻看了几页,便微微蹙眉,摇头道:“这样是问不出什么的。”
侯夫人疑惑:“我儿何意?”
萧卷卷将那些口供递还给王崇武,转身对定国侯夫妇道:“这些人都说了自己戌时的行踪,但这只是审讯的第一步,下一步需要他们交代看到自己的证人,然后从中选出无法佐证自己行踪的人。下人们一天的活计在戌时也都忙的差不多了,约摸着大都在休息,不难找出落单之人。”
定国侯萧卷卷所言不无赞同,吩咐王崇武照办下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王崇武带上十多人,说是没有人证能为自己佐证行踪的。
首当其中的是厨房的姜妈妈,也是世代在这定国侯府讨生活的老人,人长得老实巴交。
萧卷卷冲着定国侯微微一福,定国侯大手一摊,示意她开始盘问。
“张妈妈,请问戌时开始您都在忙些什么,为何无人能够证明?”
“四姑娘,可不敢当,戌时开始老奴一直守在厨房,以防哪个院子的主子要进宵夜,每日都是如此,要守到亥时才结束。”
“如何能够证明你所言属实?”
“二姑娘有时夜里睡得晚,会进些银耳莲子羹,老奴每日都是戌时之前就将银耳泡发,戌时开始大火炖煮,一刻钟后开火便要立刻加上枸杞、百合、莲子,之后继续大火炖一个时辰,如若中间离了人看火,哪怕只一盏茶的时间,这火也会被沸汤扑灭,老奴自炖上汤羹之后便未离开厨房,被唤来后殿之时汤羹也是刚刚炖好了,足以证明老奴自戌时起就并未离开过厨房。”
除了芙蓉院和荣华院有小厨房,府上其他院子的确都是统一由大厨房供食,萧卷卷又与自己小厨房的厨娘核实了一番银耳莲子羹的做法,见姜嬷嬷所言并无漏洞,这才让她下去。
如此程序,萧卷卷又问了六七个人,他们虽无人证,却也能有办法证明自己戌时不曾出现在娇香苑附近。
萧卷卷已然有些疲累,全靠揪出真凶的信念在这硬生生的挺着。
第八个受讯的是个小丫鬟,看穿戴应该是某个院落的洒扫丫鬟,年龄不大,约摸着不到十八。
萧卷卷觉得她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自己院落的人,于是直接问了起来。
“你是哪个院落的丫鬟?”
小丫鬟倒是不卑不亢,相比之前那几个家仆镇定许多。
“回四姑娘,奴婢是荣华院的洒扫丫鬟,名叫舒儿。”
话一落地,困顿不已的众人好像都来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丫鬟。
谁不知道,侯夫人这些年来虽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但的的确确是个妒妇,难不成这次为了“瑶姨娘”,妒妇变毒妇了?
就连定国侯也不禁双目半眯:蠢妇,若真是你干的,莫要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侯夫人听到这人出自自己院落,提高了警惕,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想要抬头看看吴嬷嬷,却被吴嬷嬷按住肩膀,踏实不少。
萧卷卷倒没那么多想法,只是愣了一下才回忆起,昨儿去荣华院请安,就是这个小丫鬟帮忙去通传的。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院落的作息情况,问道:“舒儿,我问你,既然负责洒扫,理应戌时之前就做完所有活儿,在房内休息。洒扫丫鬟的住所想来应该不是一人单间吧?”
“回四姑娘,是四人通铺。奴婢与院内另外三名姐妹同住一间。”
“既是这样,为何无人能证明你戌时行踪,莫非你那时不在屋内?”
舒儿顿了一下,有些难为情道:“回四姑娘,奴婢不是家人子,家人都住在府外,今日是来找奴婢要月钱的日子,奴婢见活计都做完了,约莫着都到戌时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便去西边的后门等家里人了。”
萧卷卷回忆起荣华院的位置,从那里往西走正好是与娇香苑相反的方向,于是又问起来。
“那你一路上可有碰到何人?又是何时将月钱交予家人?”
“奴婢一路上并未遇到其他人,到了西边后门等了许久,不知为何家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奴婢见天色渐晚,便原路折返了,进屋没多久,就被叫到后殿了。”
“那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戌时是由荣华院直接走去西边后门,又从西边后门直接回到荣华院的吗?”
舒儿停顿片刻,终于开口:“回四姑娘,奴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