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接近子时,殿内外站的所有人都疲惫不已。
姨娘小姐们成日里养尊处优,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阵仗,且定国侯也没有任何要给她们赐座的意思。
这是出乎萧卷卷意料的。
要说这定国侯抬歌伎入府,在这个时代说来可算得上是有辱门楣了,可府中嫡庶尊卑却是分的清楚,丝毫没有越矩。
这样荒唐的一个人,却又如此注重嫡庶之分,让人费解,也不由得让萧卷卷更加担心陆维。
依照现在的形式,如若两个月前那瑶姨娘真的偷了那颗夜明珠,这罪过怕是要现在占据她那个娇柔身体的陆维承担了。
当真是祸从天降。
好在去请陆维的是连翘,一路上便将事情经过大致的讲了一遍,陆维听后也是皱紧了眉。
到了后殿,刚请了安,定国侯就以落水后又走水受惊为由,给“瑶姨娘”请了座位。
这番偏爱,虽然府中姨娘小姐们面上不敢置喙,心里却极为不乐意。
本就是她的惹出来乱子,现在还被侯爷区别对待,无形当中,大家对“瑶姨娘”的不满越发重了几分。
“琴娘,那婢子状告你拿了夫人的夜明珠,可有此事?”
此时陆维也不知要如何回答。他并没有瑶姨娘之前的记忆,哪里知道她到底拿是没拿那珠子,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在瑶姨娘住处并未发现过什么夜明珠。
萧卷卷也知道他的处境,一时之间也拿不准注意帮他开罪还是如何。就怕陆维说了什么,结果都与之相反。
殿上又肃静了几息,陆维才开口,容色镇定。
“妾没见过什么夜明珠,倒是知道那婢子曾经胡言,是以才扇了她几个巴掌,以示惩戒。”
舒儿闻言即刻反驳道:“你胡说,那日你来请安,中间夫人因婢女纷争出了屋子,我当时看的清楚明白,你并未立刻随夫人出来,是后来才出来的,说什么既然夫人有事要忙你就先告辞了,夫人随后没进屋子,直接就去了大厨房,等到下午回来的时候珠子就不见了,若不是你,难不成还是见了鬼!?”
说完,她又对定国侯言之凿凿道:“侯爷,奴婢所言如有虚假天打雷劈,如果不信,侯爷大可以让人去搜,定是能将那珠子找到!”
“放肆,本侯做事轮不到你插嘴!来人,将她带下去,明日一早送入府衙,与纵火一事一并彻查!”
舒儿被家丁拖走后,萧卷卷怕定国侯真的去搜出来什么,忙道:“爹爹,娇香苑走了水,想来也没法去搜。”
定国侯瞳孔微变,问向王崇武:“王管家,娇香苑现在是何境况?”
王崇武:“禀侯爷,主屋和东西厢都没什么事,走水的是放杂物的小厢房。”
侯夫人不明定国侯什么意图,按着他往日举动,定会偏袒“瑶姨娘”,索性顺水推舟道:“这珠子妾便当是送给瑶姨娘了,娇香苑总归是走了水,就不搜了罢。侯爷,夜了,赶紧让姨娘和孩子们都散了回去睡觉罢。”
这话听着虽是暗指瑶姨娘偷窃,但也算是暂时化解掉了陆维的危机,就连殿上众人听侯夫人这么说都松了口气,已然做好了回去睡觉的打算,没成想定国侯挑眉看向侯夫人,说了一句:“本侯还不知,夫人有如此大度。”
萧卷卷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有种感觉,定国侯并不想就此了解此事。
不出所料,他又开口了。
“琴娘想要什么,直接和本侯开口就好,犯得上和你拿?这件事定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想毁我琴娘名声,来人,去搜,不止娇香苑,所有的院子都给我搜一遍!就算是把这后院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珠子给我找出来,还琴娘个清白。”
萧卷卷:救命,就不能快点儿翻篇儿吗?
陆维:这清白我是真不想要。
侯夫人:都说送她了怎么还不行?
众姨娘小姐:和我们有啥关系,为啥还要搜我们?
总之定国侯一声令下,侯府便开始了建府之后的第一次天翻地覆的搜查。
几十个家丁挨着院子、屋子的翻查,一个多时辰的光景,府中上上下下就被搜了个遍,结果令人意外。
“禀侯爷,珠子找到了,是在荣华院不远处的桃园里发现的,原是被土埋上了,许是昨日半夜下雨,露了些出来,又赶在晚上搜查,被人寻着光便发现了。”
定国侯闻讯微微皱眉,但未等被人察觉便换了个面孔,心情似是好了不少。
“夫人,看来是你自己院子里的人手脚不干净,偷完东西藏了起来。”
侯夫人哂笑,也不接话,心里莫名发苦,认定了这是定国侯为了瑶姨娘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遗珠案。
定国侯得了个没趣,沉思须臾,似乎是不想再追究了,道:“罢了,你自己院子出了贼,回头你自己查罢。”
说完他抬手,示意大家散了吧,自己也起身准备离去。
殿内外的人都松了口气,等着恭送定国侯与侯夫人离开,却不想突然之间有个婆子面色沉重,神秘兮兮的跨步进殿,与王崇武低声说了几句后递给他一样东西。
王崇武听到那婆子所言脸色立马一变,接过东西后看了一眼便恭恭敬敬的双手奉给定国侯。
众人不知道王崇武对定国侯说了什么,又递了什么上去,只见定国侯似乎是取消了原本打算离开的打算,又坐回到椅子上。
萧卷卷见状心里一个起落,险些跺脚,这事儿怎么就没完了呢?
她看了一眼陆维,对方向她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莫要担心。
然而陆维的安慰并没什么用,因为定国侯很快的将手中之物扔到“瑶姨娘”身上,气急败坏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扔到陆维手中的,是一个男人手掌大小的娃娃。
那娃娃为锦布所绣,身上贴了张黄纸,写着“泰安廿一年六月初六亥时”,字上边还扎了好些根针。
陆维一眼便看出上面所写一个人的生辰。
这......是诅咒人的巫蛊之术。
泰安廿一年生人,现下已是圣和卅二年。这人如今已是四十有一。
府中这个年龄的人......
陆维望向主位,登时冒了一脊背的冷汗。
然而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自己乱了阵脚,那便真是有什么理都说不清了。
陆维看向定国侯,淡然道:“回侯爷,妾不知这是何物。”
定国侯语气不明:“不知?可这却是在你屋内搜出的。”
萧卷卷离着陆维远,也不知他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想看又不能偷偷看,索性明目张胆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