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未等他发作,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只是语气更加沉重。
陆汲心下好奇,他强压着心头的烦躁,漫不经心道,“究竟怎么了?”
“安六姑娘怎么没有来?”林容予看着陆汲的身影自言自语。接着,她回过神来,慌忙跪到陆汲身边,“世子,妾身有罪。”
“之前妾身病重时冯夫人曾来过棠溪院一次。那次世子问我,我并没有说实话。”林容予神情悲戚,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颗颗掉落。
陆汲放下手头上的事,坐在太师椅上绕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世子,妾身错了。之前妾身也是迫不得已啊!您知道,妾身是夫人买来给您冲喜的,妾身的身契在夫人手上。”
“那次她来找妾身,本意是质问我为何世子越发康健。当时夫人发怒了,拿着我的身契威胁我。若是不做的话就将我发卖。”
“世子对妾身不薄,妾身虽然爱慕世子可也不愿做出伤害世子的事情来。然而,夫人就把注意打到了安六小姐身上。她命令妾身在老夫人去天景山时,将安六姑娘引到山上。她再找人去毁了安六姑娘的清白!”
听到这句话,陆汲再也坐不住了。他骤然起身,一把掐住林容予的脖颈,眼底冰冷的有如寒渊。“你说什么?”
“世,世子。”她挣扎着,泪眼汪汪地看着陆汲,艰难说道,“妾身不忍心,再加上这几日身子不适,还有大公子对妾身做的事情,妾身,妾身不愿。”
“没曾想,夫人她竟然自己动手了。”
陆汲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手下的力道渐渐松了,而后慢慢放开了她。
“咳咳!刚刚妾身见到雪莺,她刚从世子这里回来,说中途见到安六姑娘上后山去了。我不放心,以为她是来着世子,所以就来看看。”
林容予说完了,她感觉心里的重担终于卸了。她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伴随着眼中汪汪的泪水。她背叛了冯夫人,就算陆汲可怜她,顾念她的忠心,也会帮她拿回身契吧。她如今赌的就是这一场!
陆汲的身影渐渐远处,林容予揉了婆酸痛的脖颈,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也跟着他向后山去了。
安孟荣带着丫鬟蒲英走在寂静的山林中,心下畅意。这几天伺候姑祖母,整日里听着她念叨陆汲这好,陆汲那好,三句话不理她和陆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听着就心情烦躁!
好在,她听下人说大慈悲寺后山有一处鹤鸣涧,顺着山涧大声呼喊就会发出白鹤呼鸣声。她听着感觉怪新鲜的,以前母亲教导严苛,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别说天景山的大慈悲寺,她连家门口都没出过几次!
虽然姑祖母做的人令人开心不起来,但是她能带着自己出去,这事还是令她比较欣慰的。
为此,她还特意令蒲英带了她最爱的琴鹤梦,等会到了鹤鸣涧,她不用大声叫喊。她要试试她的琴声能不能引来鹤鸣!
安孟荣微扬着下巴,心中满是期待。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走在略微湿滑的山路上。前方是一处较缓的上坡,周围长满了各种各样的灌木杂草,她也不认得,但瞧着不远处隐约可见的粉色花瓣,轻轻一嗅空气中竟然还略带芬芳。
暗香扑鼻。安孟荣见那花离她不算远,心中雀雀欲试。“蒲英,你等会儿抓着我的手,我试试能不能摘朵花下来。”
“小姐,这太高了,要是摔着就不好了。要不,要不奴婢帮你摘吧。”蒲英抬头向前方的斜坡望去,她咬着下唇犹豫不决。
“没事,我偏要自己试试。”
两人又往前行了一段距离,这会儿安孟荣站在斜坡顶处,她向下俯视着那簇灌木丛,得意地扬了扬眉。以前母亲用女诫女德上的要求约束她,不让她爬树;不让她蹚水;不让她哈哈大笑;甚至还不让她睡觉乱动。
约束的久了,再乖巧的孩子都会被逼疯。所以她在人前摆出一副端庄温雅的模样令所有人满意,一但脱了缰绳,她比任何人都要向往肆意悠闲,不拘小节的生活。
故而,她不喜欢陆汲就还有一个原因。陆汲规矩极大,看看她那侍妾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模样就知道有多令人窒息了。而且,姑祖母也是重规矩的人,他们都喜欢端庄贤淑的女子。
安孟荣脱去身上的牙白色妆花广袖披风,穿着窄袖襦裙拉着蒲英的手缓缓向下。蒲英蹲在山坡顶处。她将披风折叠整齐放在琴上。一只手抓着上面的树桩,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安孟荣的手。
安孟荣借着蒲英的力道,探着身子向下去够那粉色的花瓣。她使劲儿踮这脚尖儿去触碰脚下的石头,打算借着石头的力道支撑着让她能更轻易地触碰到那花。
她神情紧绷,紧紧抿着唇瓣,伸出手迅速折下花枝。然而力道太猛将上方的蒲英突然拉了下来。二人随着斜坡齐齐向斜坡下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