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段承殷前,端兆年一直流浪在各处,挨饿受冻,被打被骂更是常有的事,她的每一天都在如履薄冰地苟活着。可那时的她才七岁,却已经独自漂流了好些年,幸好后面被段承殷收留了。
后来她唤他“老师”,从此两人相依为命。
段承殷常常开导她,他说:“九天之下无人可独善其身,入凡尘谁又岂能无痕“,他让她不要太在意别人的话。
虽然他是说给她听,但是端兆年知道,他也在说与自己听。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她常常看到段承殷对着夜晚的月亮发呆,然后悲伤着自己的悲伤。
有一回端兆年忍不住问他了,他说他在念一不归人,一个满身温柔的人。
他还说他最近有点记不住他了,他有点害怕。
但是当时年少的端兆年不懂事,她告诉他:忘了那就去见他,见了之后就又能记住了。
而段承殷却失落地对她摇了摇头,说他见不到了。他把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虽然她还是不懂,但是她却给了段承殷一个重重的承诺,她说她会一直陪着他,不论发生什么。后来她都在为这个承诺不断努力着。
好久没想起以前的事了,端兆年一时望着段承殷失了神。
段承殷见她没反应,怕她会胡思乱想。他知道人在虚弱的时候头脑容易不清醒,他告诉她,“你不要乱想,明天我就来接你出去”
端兆年暖心一笑,笑得很灿烂,连眼里都有了光。她告诉他,“老师,我知道的。我有分寸的,别担心”
他说好,他信她。
“……”
一阵沉默过后,有人来催段承殷了,他也该走了。
临走前,段承殷还是忍不住再叮嘱一番,“你照顾好自己,老师走了,明日大人就回来了,你再撑上一天,等我们来接你”
“嗯,放心吧,老师”
待段承殷走后,端兆年便痴痴望着房梁,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安长史见她发了好久的呆,联想到了自己刚进来那会也是要死不活的,便固执地以为她会想歪,他出声规劝道:“小姑娘,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你不要丧气。你看大哥我被囚禁在这里已经七年了,我都还没气馁,你更不能伤心丧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在这乱世中有一番大作为的”
安长史的安慰让端兆年倍感暖心,她笑笑道:“可是我是女子啊”
安长史不爱听了,“女子又当如何,男人不也是从女人的下面生出来的?我倒觉得女子也是铁骨铮铮的英雄”
“话糙理不糙,兆年受教了,多谢安大哥”
安长史饶挠了挠头,憨憨笑着,“叫安大哥好啊,听着比之前那个舒心多了”
端兆年啼笑却不敢大动,心情大好,她闭上眼睛休憩了一会,不觉睡到了天亮,然后她就被告知自己已被释放,她知道是她义父从南境赶回来救下了她,她才能这么快从大理寺脱身。
后来她身体养好了,她又去了一趟大理寺,却听到了安长史已经被陆汀白捞走了的消息。不过来都来了,她就顺便报个仇吧。
一阵哀鸣后,端兆年带着斑驳的血迹走出了大理寺的门,而她的身后则是一群急的手足无措的差役。
回了家,朝天见她满身的血,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眼神邪魅,从喉咙深处溢出一个抵笑,轻描淡写道:“没事。卸了一条胳膊,舒坦”
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吓惨了朝天,乃至很多年后,他都忘不掉。
两年后
“阿年,来,跟义父切磋两下”
说话的正是端兆年的义父萧北顾,他是现任上州刺史。端兆年清楚他当年收养自己只是为了留住自己老师,但她还是很感激他让她有了去处。
“义父,你还真是闲不住,这一个半月来你每天都一定要练功,真是一天都耽搁不得”
“哈哈,接剑!”,萧北顾将剑扔向了端兆年。
端兆年一个侧转稳稳地接住了迎面而来的剑,在双脚刚触碰到地面时,她一个偏锋就冲着萧北顾袭去,速度之快差点让萧北顾反应不过来,好在他常年征战沙场,应变能力非常快才让他成功躲过了端兆年的险招。
两人一攻一守,打得干净又利落,兵刃之间频繁发出清脆的响声。刚开始端兆年还能接上个一两招,久了她就不行了,渐渐处于下风了,最后不出意外地以端兆年落败结束这场切磋。
“看来再过不久你这剑术就要赶超我了,不错,青出于蓝定要胜于蓝”
萧北顾很是满意端兆年的成长,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段承殷,询问道,“承殷啊,你身为阿年的老师,怎么看?”
段承殷顺阶而下,“长剑离鞘,一招一式收放自如,力量上虽稍有不足,却胜在出剑快准,进步可观”
“今日这番赞赏,还真是难得,平日里就数你对兆年最为严厉”
段承殷说道:“既然身为她的老师,我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怕松弛了她会得意忘形”
从以前开始,段承殷在对待端兆年的学业上便非常认真且严苛,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予她,所以难免会对她严厉点。
萧北顾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侧头看了端兆年一眼,抚须而语,“东营新来了一批悍马,阿年你寻个日子过去挑一匹,义父已经提前跟东营那边打过招呼了,你尽管报上我的名便可”
“现下便有空,我这就去”,端兆年一直都想要一匹独属于自己的好马,当下便兴冲冲地要往东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