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兆年单脚跪地,大口喘着粗气,“甘不甘心什么的,臣难道有的选吗?”,她撑起身子,用力抿紧双唇,微眯的双眼露出一点点愤恨。
她敛起自己的愤恨情绪,哑着嗓音,遗憾说道:“臣没得选啊,害人的事臣一件也没做,但是罪名他们也没少往臣身上安。臣本就一庸人,本就是苟且于世。牌受不受供,坟入不入得了,这些就不是臣能想的。这从来都不是双选题,我没资格啊。”
她又说:“其实也不打紧,我只报我该报得仇,其他的,我一概不管。反正一辈子也不长,过着过着……就到尽头了。”
端兆年窥视了伍氏一眼,洞察到她笑了,她自己也笑了。
伍氏质问她,“你想动权其真?”
端兆年突然发出一个可怖的笑声,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她压着声音低沉道:“我仇人可多了,不止他一人。凡是得罪我的,我通通都不会放过。”
“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你就不怕哀家把你抓起来?”
“怕,但臣更怕的是任人宰割。臣现在犹如刀下肉,谁都能剁一刀,这可比死了都要难受。”,端兆年目光如炬,渴求道:“我需要权力,可以与权家抗衡的权力。”
伍氏自以为拿捏住了端兆年的软肋,提出了与她进行交易,“哀家可以帮你,不过你需要先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她问得直接。
伍氏也回得直接,“我要你杀了曹刿,并且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如何?”
“太后这步棋下的有点凶险,那曹刿现在被看押在诏狱,有人专门看守保护,要想得手谈何容易?做得不好,臣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我死了,我的仇可就报不了了。”
她话里有话,若是筹码不够,她可不愿干。
“那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朝政博弈,有些事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就会好解决的多。既然对方抛出饵,那她端兆年就顺杆子爬,她直接开门见山道:“臣要库部司郎中一职,不知太后给不给?”
伍氏犹豫了,库部司是掌管军火的地方,何其重要,她自然得多加谨慎。端兆年于她来讲,立场尚未明朗,是敌是友还有待商榷。
端兆年知她顾虑,她玩笑道:“嗯,臣还以为太后会大方满足臣。臣也以为还能借此打压一下权家,让他们有求于我。这下看来,倒是臣的自以为是了。既然太后不给,那臣也不要,太后若是没有其他要交代的,那臣便先退下了。”
端兆年装模做样往后退,退至门口时,被叫住了。
伍氏冷笑,她在笑端兆年沉不住气,太过急功近利,过度暴露自己的缺点。她以为成大事者不可拘泥于眼前一点小事,所以她将端兆年打成曹刿那一类人,断定端兆年也是成不了大气候的人。
她答应了端兆年的要求。
鱼已上钩,接下来就是去鱼鳞,剖鱼肚,取内脏了。端兆年要一步步瓦解伍氏的背后势力。
朝和殿出来时,天已昏暗,端兆年回了趟玄武卫。
晚些时候,她悄悄潜入了诏狱寺。她身手好,绕开巡逻的人往诏狱寺的水缸倒入了一种段承殷特制的药粉紫宸砂。
紫宸砂无色无味,单用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若是混着另一种特制的药粉雪川冬,两者混合可产生剧毒并加速流蹿至全身,从而令人毒发身亡。
早在昨日端兆年就先在靴里的短刀涂抹上了雪川冬,在刺中曹刿胸口处时毒就已进入了他的体内。今晚只要曹刿喝下这水缸的水,那他将必死无疑。
投完毒端兆年便悄无声息回了玄武卫。
隔日一到,有关曹刿的死讯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却没人查得出凶手是如何下毒的。整个诏狱寺陷入混乱,个个提着脑袋心惊胆战地等着上面发落。
皇上并没有大动干戈,早在陆汀白已提前跟他通过气。为了息事宁人,李正也只是象征性地罚了每人十个板子,就当这事已过。
几日后,关于端兆年调任的诏书下来了,她被委任为库部司郎中,况崇明对她起了疑心。
端兆年再一次被伍氏传叫过去,是当着玄武卫所有人的面前被传唤的。
她知道,伍氏这是在暗地里打压她呢。伍氏摆明是在昭告所有人,她端兆年是她伍氏的人。这是要断了她与禁六卫的联系,让她孤身一人,只能为她所用。
端兆年会心一笑,伍氏想操纵她的心可真是让她想作呕。
隆冬时节,夜幕四合,凛冽的寒风一阵阵吹向街上的行人,冻得大家都瑟缩着身子,端兆年便是其中的一人。她把头掩入披风中,可是披风算不上厚,脸还是被冻了个通红,她只得加快脚步赶回玄武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