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部司中,端兆年一直埋在案桌前,看似在很认真地干活。
冷寒凝来了,他也是来问有没有关于陆汀白的消息的,他嗓子有些干哑,“陆汀白有给你传消息吗?”
“……,我与他不熟,他都没给你传,又怎会给我。”,她有点失落,本来还想从冷寒凝这里探听到点什么,结果他也是一无所知。
“他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写字的手定住了,刚蘸上的墨汁滴在纸上不小心晕染开来,端兆年却没发现。可冷寒凝看到了。
他窥出端倪,问道:“你怎么了?你担心他?“
端兆年身形虚晃了一下,放下手上的笔,然后习惯性将手滑进衣袖口,她摸到了一把匕首,她支吾道:“我,我的仇没报呢,他死了,我的仇要找谁报去?”,她整个人有点失魂落魄,“对,就是这样。我要报仇,他还不能死。”
冷寒凝看她那恍惚样,反倒安慰她,“他身手好,又狡猾,命硬着呢。等他回来,我帮你一起捅他,让他这么吓我们。”
“……”
当天傍晚,陆汀白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还以为自己死掉了呢。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安长史守了他一天,这会看到他醒来了,才松了口气。他早上那会是真的吓惨了,亲眼看到他倒下,被洪流冲走。要不是他们几个兄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拉回来,这会躺在这的就是一具凉透的尸体了。
他心悸犹在,“……,世子,我差点就没法跟将军交代了。“
“这不是没死吗?“,陆汀白顿了一下,语气有点微弱,道:”外面怎么样了?“
他有点低迷,认为自己没保护好这里的州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落败感。
从前他带兵打战,战死沙场于他们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而面对无辜的州民,他看不得他们脸上的绝望,无助。
他是怯懦的,一场暴雨就足以击溃他这么多年来在心里筑起的堤坝,真实又残酷。
安长史也难过,但他最难过的还是看到自家世子这颓败的样貌。以前就算碰上再大的苦难,他也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
他低着头,没作答。
两人缄默不语,陆汀白盯着他,若有所思,却思无所绪。
过了好一阵安长史才开了口,“饿了吧,我去给世子弄点吃的。“
“……”
陆汀白看着安长史快出帐篷了,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给我煮碗长寿面吧,想吃了。”
忽然,安长史醒神了。他家世子不过才二十二,还是这般年少的少年,他该是有许多喜怒哀乐的。却因他成熟稳重,所以他们渐渐忘了他仅仅只有二十二。
他一个人扛下了他们这些人扛不住的困难,他比任何人都要无助,也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安长史转过身,“世子,辛苦了。”,辛苦他一直以来像把锋利的冷刃,挡在他们的身前,让他们可以无顾虑地跟着他闯。
陆汀白疲倦地合上了眼。
安长史走后,他起来写了封信,给耗子带走了。
段承殷是半夜才收到的耗子送来的信,恰好被睡不着的端兆年碰见了,她悄悄地跟着耗子来到了段承殷房门外。
她还未出声,段承殷就先给她开了门,“夜已深,怎么还未入睡?”
端兆年扫过他的房间,看到了耗子。她眼神微睁,这是陆汀白的鹰,她上次见他在逗弄它。她关切问道:“老师,这是?”
段承殷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信给了她看,她看得很认真。
他倏忽问道:“如何?”
?端兆年微微一愣,又回看了信里的内容,才道:“世子的做法是对的。拦疏并进,方能去水控灾,只是……,”
只是为什么还不能将灾情控制下来,这点她有点没想透。
“这鱼池快到顶了,水将满,过不了多久就该溢出来了。溢出来的水究竟会去往何处呢?”
,段承殷负手走到廊边,点破道:“你还不知道吧,泀水州的下游河道蜿蜒多变,甚是好看。“
风扑面而来,吹起了端兆年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