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禾一副睨视万物的姿态,道:“本宫听闻此处在灾情险要,便来此一看。谁知这些狗奴才,竟上手阻拦于本宫,此乃僭越之行!”
颜卓安淡扫了一眼侍卫,示意他们自行退下。忽的他又转头看向固禾,神情淡漠了几分,“公主看也看过了,该回去了。”
“本宫不回去,本宫还没看够呢。”
“那好,公主请随下官来。”,颜卓安不悦,脚步快了些。
固禾带着嬷嬷紧跟其后,端兆年作为后者也跟了上去。期间固禾还偏头看了端兆年一眼,见她一身素衣落拓,不施粉黛,却容色艳丽,好似夜空中的皎洁的上弦月,淡然的双眸并没有因她的到来而泛起波澜。
她很从容,还透露着一点神秘。
固禾身边的秦嬷嬷也忍不住打量了端兆年几眼,心里细细掂量着。自打她入宫,已有数十年,从未见过她这般面容姣好的女郎。
端兆年知道她们在观望她,她没搭理,遂继续佯装不知情。
颜卓安停下了脚步,手指着前方,“公主且看,饥民喧饿,拔草为食,病重濒死。”
他又说:“公主再看,那边饿殍遍野,烧之不尽。这满处的腐烂味,公主可还满意!“,颜卓安愤怒,平昔的宽仁消失殆尽,余下悲切而急促的说话声,“公主一身华衣珠服,他们却是褴褛破烂的乞装,如此格格不入。公主究竟是意欲何为?!“
颜卓安眼看四方,“这里不是你玩闹取乐的地方,身为大唐公主,胡闹也该要有个度!“
颜卓安当众羞辱固禾,丝毫不给她留一点情面。端兆年从没见他这般,遂也惊住了。
固禾恼羞成怒,涨红着脸,似有雷霆之怒将要发作,下一秒竟是哭喊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大反转,惹得在场的人都噔口失语。
她蹲在地上,委屈地哭着,全然没了一开始嚣张气焰,再配上她楚楚可怜的俏模样,看起来确实挺让人心疼的。
嬷嬷急得上前,劝住颜卓安,语气老练道:“颜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公主不过是听说皇上日夜担忧流民之难,想要替皇上分忧解难,公主只是一片好心,决并非大人口中的胡闹啊。”
颜卓安身形一滞,意识到牵连到无辜之人了,语气也稍有缓和了,他说:“如此,公主一介女子,实在与这里格格不入。今日之事,是下官之过,下官接受一切责罚。”
固禾不服,直指端兆年,边掉泪边凶道:“那她呢,她也是女子,为何她就可以来?”
啧啧,只想看戏的端兆年被波及到了,她收敛看戏的闲散姿态,走到固禾面前,矮了半个头的固禾一下子就被她的影子包裹住了。
“伸手。”,废话一个字也不多说,端兆年语气里有些霸道。
“哦。”,固禾懵懂听话地伸出自己的一双巧手,端兆年却说她只要一只手,固禾又很听话地放回去了右手。
端兆年弯腰,掏起了靴子。届时一把崭新的短刀出现在了固禾的手里,“下官敢拿刀杀人,这就是下官可以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公主可还满意?”
固禾心头一震,她惊恐地盯着手上的短刀,想着这刀究竟是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她惶恐,害怕地扔掉了。
端兆年轻而易举就接住了被扔出去的刀,重新塞回了自己的脚靴里,她漫不经心说道:“弱柳之身,确实不适合这里。若是被扑倒,下官可是负不起责任的,毕竟下官也同为女子之身,没有这方面的特殊的嗜好。“,她又装出陡然一惊的姿态,有意为之,”不过颜大人倒是可以。下官瞧颜大人长相并不差,且一身浩然正气,与公主也是般配的。除却脾气差了点,颜大人还是很优秀的。“
颜大人:“……“
公主的侍从:“……“
端兆年笑比河清,仿佛说出莽撞之话的人不是她,她倒是一脸轻松自在。
固禾失语,顿时一囧,当即就闹着回宫里了。
固禾走后,颜卓安才淡淡道:“端大人方才实属越距了。不过本官却要多谢端大人的搭救之情。”
端兆年确实有些鲁莽了,可倘若她不这么做,颜卓安怕是要被告发至伍氏那,到时候就更不好收场了。
她利用固禾小女子般的敏感心思,令她感到堪辱。因着是羞窘之事,她便也不好说与伍氏听,一来怕失了脸面,二来也怕被不相干的人指指点点。
颜卓安知道她如此行径是为了自己,也是心存感激的。只是惊讶要大过于感激,仅凭三言两语就解了两人的困局,实在是有点高明,他真心地诚服于她那颗聪明的脑袋。
***
开仓放粮的奏折已批至,端兆年的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颜卓安背手而站,身子笔挺,宛如青松,他问道:“端大人,时机已然成熟,该是时候准备收网了吧。”
端兆年应道:“当然,是时候瓮中捉鳖了。”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