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思不紧不慢走入了人群,映入眼帘的是同他朝夕相处了好些日子的流民。他们淳朴的脸上不再是死气浮沉的,而是有了笑容,光明照进了他们的眼中,他们不再是破烂的模样。
此情此景,颜卓安的脸上不再是沉思,而有了明朗。
颜卓安轻快地站到流民们面前,他高声大语道:“乡亲们,请安静听本官说!”
他声音很大,所有流民都一一归入安静,认真等着他讲话。
他说:“诸位,本官同端大人已上请朝廷,请求朝廷开放各州的粮仓。如今已征得朝廷同意,上面的昭令也已下达,乡亲们无须再担心食不果腹的问题了。”,他停顿了下,续上说:“乡亲们久待汴黎终究不是万全之计,一无落脚之地,二无钱财傍身,欲立足于汴黎,恐是艰难万分。现粮仓已开,乡亲们即刻可自行归家,本官会派人护送你们安全归家,乡亲们意欲如何啊?”
须臾,底下呼声一片,人均拍手叫好,有些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回了。虽这几日来,他们都吃好喝好,但也是沾了严大人的庇护,终是有到头的一天。
倘若他们长立于此,怕不是要让人欺负得惨。心下了然的流民们都巴不得赶紧回了家,也好落叶归根。
有人带起了头,“我是清癯县的,颜大人,我要回家!”
“大人,我是料寨县的,我也要回家!”
“我是贡锡县的。”
底下纷纷扰扰,各州县的流民纷纷报出自己所在的州县名。
端兆年看着逐渐被聚拢的颜卓安,有些飘忽不定,她在原处嘿然不动。
颜卓安从人群中挣脱出来,没有了一开始的得心应手,他站得更高了些,道:“那就请各位找好自己的老乡,分队而站,明日一早,我们便护送你们回家。”
归家心切的众人抱成一团,又是哭又是笑的,场面再次喧闹起来,颜卓安也任由他们哭闹着。
远在偃东的陆汀白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也准备启程回汴黎了。
陆庭染如往常般又来看他了,见他盯着手里的信条发着呆,不用问,她就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了,她甚至觉得很快就要有弟媳了。心中欢喜看,她便好奇地凑了上去,结果费了好一阵才看懂信里写的啥。
这姑娘的字怎么如此隐晦难懂,她大概已经知道是对方是个不怎么漂亮的姑娘,她从以前起,就对陆汀白的眼光不抱希望,只是,她不知道他眼光竟是这般失准。不过她觉得问题不大,总归是能带个人了,所以她标准又降了些,只能稍微能看进眼就成了。
只是眼前看来,她要先熟悉一下这姑娘的书写风格,免得日后看不懂她的信,陆庭染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不久以后的将来。
陆汀白终于发觉了边上的阿姐,他心虚地藏了起来。
陆庭染笑笑,“想心上人,阿姐懂,阿姐不打扰你,走了。”
***
夜幕降临,汴黎城的月色很是清凉。
端兆年不可擅离职守,只得乘着夜色潜入汴黎,她去找了权竹笙。
月光之下,权竹笙站的笔直,一袭素衫映着光辉,却驱不散他身上的清霜。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几日他都是如此,静静在夜色中等待着。
忽的,一团黑影从他上空闪过,他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只是转头便回了里屋。
“都出来吧。”,他清静说道。
闻言,屋檐上的人皆身形微颤,转而轻身一跃,进了权竹笙的屋子。
檐上碰面的两人站着面面相觑,还是端兆年先开了口,“你这么也在檐上?”
被询问的人顿时口舌支吾,“我,我路过,正好就上来看看。”
“哦?路过?”,端兆年意味深长地扯长了音线,“这路过似乎过了点吧,冷寒凝。”
冷寒凝亮出一个打叉的手势,旨在让端兆年别再往下细说了,可权竹笙似乎心情不错,竟是主动将话题往下了说。
“他天天都路过。”,权竹笙慢腾腾地丢出了一句话,令冷寒凝触不及防,接无可接。
端兆年怪异地望着他,心中生疑,“你,又断袖了?”
在她的印象中,冷寒凝是喜欢女子的,只是一个大男人天天蹲在人家屋檐上,确实有点异于常人了,不怪她将事情往奇怪的方面想。
冷寒凝刚想破骂端兆年,就被她的话堵住了,因为她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她说:“这事先放一放,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端兆年绕过冷寒凝,走近了权竹笙,“军师可知道突嗤人有何特征?可一试便知的。”
权竹笙未有一丝深虑,直接出言道:“羊肉。突嗤人喜羊肉,且欲罢不能。”,说完他心中也有了猜疑,随之而来的是目光的微微一动,最终定在了端兆年身上,“段先生没有教与你?”
以段承殷的习性,不可能不教与她这些,他心生好奇。
端兆年怔愣一下,想起了从前自己读书时的懒散样,她底气弱了些,说道:“教过的,只是我懒散记不住,刚好师傅又没抽到,便更加记不住了。”,或许是觉得失了面子,难掩羞涩的她又辩解了一番,“师傅的书实在是太过枯燥无味了,看不进也是情理之中的。”
越辩解反而显得她越是没面子,端兆年头一回觉得如此窘迫。在一个聪明人面前掩饰,只能是欲盖弥彰。
冷寒凝听完笑了,一时凑趣道:“我也不爱看书,看来咱们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