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将纯银小勺扔回碗中,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眉头微蹙,喃喃自语道:“按时间算起来宋屿白应当刚到江州不久才他们就动手了,这么急不可待吗?”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可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明玕见苏棠神情十分苦恼,转到身后替她按着额头两侧宽慰道:“宋大人是去江州调查水患真相,若是刺史真的有问题,不杀他才反常吧,您会不会太多虑了?”
苏棠摇摇头,神情有些凝重,“不对,一个宋屿白死了,朝廷还会派第二个,第三个人去江州,他们还能去一个杀一个不成?这岂不是正暴露了江州水患另有隐情,那些人不会这么蠢。”
明玕听完也觉得苏棠分析的十分有道理,这件事里里外外透着几分诡异。
“咱们派去江州的人可有消息了?”苏棠又问道。
明玕摇了摇头,此事也让她有些在意,“他最后一次来信是在进入江州的前一夜,此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一阵带着微风拂过,苏棠感觉到了风中夹杂着的水汽,看来京城即将迎来一场大雨。
舒展了一下四肢,她有些慵懒地说道:“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贵妃娘娘有没有将宫规抄完,你不如去看看,若是抄完了还是趁早送来的好,也算是了了这段公案。”
明玕正在奇怪苏棠分明已经和柳韵联手,却忽然又提起宫规的事,抬眸看到苏棠狡黠的眼神,立刻会过意来,欠了欠身就要去披香殿。
“慢着,”苏棠又叫住她,话里有话地叮咛道:“既然奉旨办事,气势还是要拿出来的。”
明玕刚刚想笑就被苏棠瞪了一眼,只好板起脸气势汹汹地在御花园里绕了一圈才去了披香殿。
没一会儿的功夫,各处宫里就已经听说了,皇后今日派人去寻柳贵妃取她抄好的宫规,柳贵妃气不过立时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杀到了凤仪宫。
众人口中威风凛凛的贵妃娘娘也仅限于到了凤仪宫门口,踏入宫门的那刻起浑身盛气凌人瞬间消失不见。
苏棠听到唱喏声放下手中的话本,对着柳韵抬了抬精巧的下颚,“不必行礼了,明玕奉茶。”
柳韵依言坐在了苏棠下手的椅子上,有些不解:“倒是不知娘娘唤臣妾来所为何事?”
“你可听说了宋屿白遇刺一事?”苏棠看着柳韵的眼睛,开门见山地问道。
柳韵点了点头,她也是刚得到传信,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见明玕来说苏棠要见她。
苏棠沉吟了一下,还是问道:“他这段时间是否还有传信给你?”
“没有,”柳韵自然知道苏棠口中的他指的是何人,“我在他府里也埋了眼线,听说他近日曾在府里大发雷霆,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看来应当是他们确实对宋屿白下了手,但人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死,宋大人受伤后多办会选择先回京,所以他们先一步讲消息传回来,好让景中的人早做安排,如今回京的路上定然是步步杀机。”
“你说的很有道理,”苏棠只觉着柳韵已经恢复了小说中几分神韵,接着她又提起另外一事,“对了,最近柳夫人可还好?”
柳韵想起来就有些好笑,“那日我见过母亲之后,她已经明白过来,如今常常私下对我父亲耳提面命,说是要和肃王府势不两立呢。”
柳夫人也是京中有名的胭脂虎,苏棠想到她往日豪迈的作风面上也露出几分笑意,又示意柳韵凑近些,“既如此,若是宋屿白回到京城,有些事还需柳丞相鼎力相助。”
“那是自然,”柳韵一口应下,复而又有些担忧,“可江州距京城路途遥远,加之危机四伏。宋屿白一介书生,又如何平安归来呢?”
苏棠将自己此前的安排对柳韵和盘托出,又说道:“我相信顾家军出来的人即便是死,也会想办法将宋屿白送到我们面前。”
送走柳韵的时候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又一次喝了一肚子茶水毫无睡意的苏棠有点想出去散步消耗一下精力,可又怕再次被当作刺客抓起来。
9528察觉到了她的犹豫,于是提议道,“不如去佛堂那边看看吧,那里人少,清净。”
苏棠心中一动,“佛堂?不只是清净吧,莫非那边又有机缘?”
9528被识破后有些羞赧的笑了几声,和上次一样卖了个关子,“宿主不要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嘛,可以小小的透露一点,会出现后面剧情的关键人物。”
自己这个系统平时不声不响,可每次提出的建议都与修正剧情直接相关,苏棠召来明玕略微收拾了一番,主仆二人出了凤仪宫往佛堂的方向去了。
佛堂外面栽种了大片的桂花树,一到秋天桂花香飘十里,而今正值盛夏,桂花树有叶无花,郁郁葱葱,映着月色显得十分幽静。
苏棠一路走来什么也没有发现,辛苦正在犯嘀咕,就看到一个人影自林中快步走了出来,两三下就没了踪影。
“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是贤妃娘娘?”明玕只看到了背影,有些不太确定。
贤妃一直在宫中不争不抢,仿佛一个隐形人,苏棠倒还朕的没有注意过她。
“她似乎是从佛堂出来的,走,我们去看看。”苏棠想到9528让自己出门的目的,率先迈入了林中。
自太后仙逝后这座佛堂便少有人来,只有负责打扫的工人日日将此处打扫的一尘不染。
苏棠进门后四下打量着,在佛龛下发现了一片未烧尽的纸片,捡起来一看,上面只剩下一个娟秀的“宋”字。
宋屿白吗?苏棠不敢确定。
“娘娘,这个看起来有点像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啊,就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是谁的呢?”明玕坎坷半天,忽然说道。
苏棠怀疑这就是9529口中的“机缘”,她将这片残纸收在袖子里,见没有其他发现后就离开了这里,又去别处逛了一圈才回到了寝宫。
果然如苏棠最初所料,宋屿白的死讯传回京城没几日,很快又传来了他之前在江州夜夜笙歌,贪污腐败的消息,弹劾的奏章不断地飞入清思殿,扰的景昭十分焦头烂额。
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踏入后宫半步了,各宫的妃子都因此担忧不已,唯有苏棠过的惬意非常。
“娘娘,去江州的人来信了。”明玕手里拿着刚传来的密信递给苏棠。
信上之后寥寥几行字,苏棠很快就看完了。她歪着头思忖片刻,接着来到书案旁提笔写了一封信。
写好之后装入信封中交给明玕,对她说:“你把这封信悄悄送到披香殿,然后…..”悄声吩咐了几句。
明玕神情严肃的点点头,立刻动身依命行事。
这天夜里,京城外不远处的一条山路上,一个劲装打扮的护卫正护着两道人影飞速向前奔去,护卫的肩头后背上布满了伤痕,背心处还插了半支羽剑。
“噗!”护卫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喷了一大口血,半天都站不起身来。
前方的两个人立马折回来试图将他扶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跑啊。跑不动了吧,我看你们还能跑多久!”一个獐头鼠目的瘸子狞笑着走了过来。
“走,走….”护卫低声催促两人快快逃命。
把两人充耳不闻,只想带着护卫一起走。
“省省吧,也让你们从江州跑来京城了,跑够了?既然这么爱跑,今天老子就送你们一起上路!”瘸子举起手中的判官笔。
护卫原本有些绝望的眼睛亮了亮,咧开嘴笑了起来。
“还笑得出来,那老子….”一道白光卷过,瘸子只来得及说出半句话,胸口处爆开一片血雾,然后就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救了他们的是位手持长剑的剑客,护卫见到他感觉送了口气。直接昏了过去。
“啧啧啧,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剑客带着几分嫌弃的将护卫扛在肩膀上,“你们是他从江州一路护送回来的人吗?一起跟着我来吧,我家主人等着见你们呢。”
那两人面面相觑,其中高个子上前两步拱手道:“那还烦请壮士带路。”
剑客带着人下山后,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进入城中,经过一番左转右绕,最终在一出幽静的小院外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