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家主子就在里面了。”剑客说完扶着护卫走了进去。
高个子给了小个子一个安心的眼神,带着他步入院中。
护卫带着他们来到正房前,径直推开门道:“我把他们带回来了。”
房中有两个华服女子,站着的那个被唬了一跳:“这怎么伤成这样?!快快快,快放在塌上,好在这还有些伤药。”
说着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堆瓶瓶罐罐,药粉跟不要钱似的往护卫身上倒。
剑客对着坐着在椅子上的女子恭敬道:“姑娘。”
房中的主仆正是苏棠和明玕。
苏棠轻轻点点头,“看来路上很是凶险。”
“是,属下赶到的时候杜四差点被人杀死,”剑客如实回禀,又对着房外说道:“你们进来吧。”
一高一矮两人这才进到房中,明白正是眼前女子安排了人将他们一路从江州护送到京城,立刻就要拜谢。
苏棠连忙命人将他们拦住,她定定地看着高个子,冷不丁说道:“这位可是宋屿白大人?”
高个子眼中顿时浮现出戒备之色,“你是何人?”
“若我是歹人,两位此刻在想逃走怕是已经晚了,”苏棠察觉到他们的动作,轻笑一声,“鄙姓顾。”
“你是…皇后娘娘!”高个子立刻反应过来,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臣宋屿白叩见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再请娘娘治臣不敬之罪!”
宋屿白进门后便觉着女子有些眼熟,没想到是微服出宫的苏棠。
苏棠忙命剑客扶起他,“微服私访不必行此大礼。”
宋屿白坐下后急忙将自己在江州的见闻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遭遇水患的百姓十户九空,即便是躲过了洪水,也是家产尽失,大部分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臣听说私下里还有易子而食之事发生!而且大家都不知道请朝廷曾发过救济粮!”宋屿白双拳紧握,双眼通红,他拉过站在一旁的矮个子,摘掉他的幞头,满头青丝随之落下,竟然是个女子!
“她是江州银槽的夫人,银槽因为发现了刺史等人贪污国库赈灾银,想要上京揭发却被乱刀砍死,还被诬陷是他贪污了银两,臣到江州初次遭人暗算,也是这位夫人暗中相助才躲过一劫。”宋屿白对苏棠介绍道。
那女子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忍着眼泪对苏棠说道:“臣妇李氏,求皇后娘娘查明真相,将恶贼绳之以法,还亡夫清白,还江州以太平!”
剑客听完也是气愤不已,一拳锤在桌上,“一帮畜生!”
苏棠着实没想到江州之患已经要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难怪景沅等人无论如何都要在路上杀了宋屿白。
“你将他带回京城准备怎么做?”沉默了许久,苏棠开口问道。
宋屿白已经想好了,“臣只要回到京城就立刻带着李氏去面圣,届时有了人证,陛下会派遣重臣前往江州将他们一网打尽。”
苏棠微叹一声摇摇头,“那你可曾想过,江州地处偏僻山区天高皇帝远,若是在朝廷钦差到达江州之前刺史销毁证据该如何?若是钦差到了江州与他们沆瀣一气又如何?若是在去的路上钦差就被杀了你又当如何?”
“那不知娘娘有何妙计?”宋屿白一时间没了主意。
苏棠啜了口清茶,歪着头想了想,“你的想法没有错,不过与其派人去江州,倒不如让他们进京更为稳妥。”
众人听到这句话眼中一亮。
苏棠接着说道:“自宋大人遇刺以来,要求严惩凶犯的呼声日益高涨,陛下已经下令给江州刺史要求他限期抓住杀人凶手,想来此刻他也是头疼不已,若现在有人送上门说自己杀了宋屿白,你说他会怎么做?”
宋屿白激动地接口,“他会立刻押送此人进京,此计甚妙!”
“可是,宋大人还活着,又该谁去送上门呢?”明白过来的李氏有些顾虑。
剑客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我可以去做凶手引他们进京,可是不是带个信物什么的?最好是人头,好让他们相信。”
大家不禁犯了难,总不能为了让江州刺史进京再去杀个人。
苏棠想到可以从死牢中寻个死囚,但容貌也是个问题。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姑娘,可以让他拿着我的头去江州。”
护卫杜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听到了大家的谈话。
“杜四!”剑客直起身嚷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杜四虚弱地眨了眨眼,“我知道,但是我背上的箭有剧毒,活是活不了啦,我的样貌同宋大人有些相似,到时稍微收拾一下,应该是能够蒙混过关。”
苏棠走到塌旁,俯视着杜四,“我可以从死牢中提出死囚,你不必如此。”
“姑娘,这太危险了,”杜四有些着急,“一旦被人发现,您必将被人诟病,我杜四受顾家照顾多年,绝不能陷姑娘于险境,请姑娘以我向上人头,换取刺史信任。”
“不行!杜壮士一路护送臣和李夫人进京才会身受重伤,臣做不到看着他送死,请娘娘救救他!”宋屿白顾不得君臣之别,冲苏棠嚷道。
苏棠思虑良久,被过身不忍看他,“本宫会善待你的家人。”
“谢姑娘,”杜四又咧嘴笑了出来,拦住还想说话的宋屿白,“宋大人,你别为难我家姑娘了,只要能够将那个狗贼绳之以法,我这条命,值了。”
宋屿白眼中几乎滴出血来,明玕和李氏不停地擦着脸上的眼泪。
杜四仰天长啸一声,猛地抽出自己的长刀朝着脖颈处砍下。
“当啷。”长刀掉在地上。
宋屿白一撩长袍跪在塌前,嘶声喊道:“送杜壮士!”
剑客,明玕,李氏都跪在地上,以头触地。
杜四,走好。苏棠在心中说道。
事不宜迟,杜四死后剑客简单处理了一下他的容貌,即刻拍马赶往江州。
“我让你送的信怎么样了?”苏棠问明玕。
明玕早已悉数安排妥当,“已经送到,到时候会依计行事。”
苏棠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握住李氏柔弱的肩膀,“怕吗?”
李氏摇摇头,一脸坚毅,“臣妇不怕。”
万事俱备,只待好戏开场。
七月十五响雷公,大雨满到平天垄。
雨雾之中,只见一白衣妇人来到皇城门口的登闻鼓前,举起鼓锤愤而击下,登闻鼓应声而响,鼓声沉重,苍凉。
“皇上,臣妇有天大的冤情要诉,皇上!”
一道闪电闪过,撕裂了皇城上方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