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爱妻的周凌,曾经竟是一个嫖客?姜安不可置信,惊讶地抽了一口气。
叶潇潇还想说些什么,就感觉有雨滴落下。
“下雨了!”
这雨来得急,顷刻间就倾盆而下,谢宁连忙脱下外衫披在姜安头上,几人躲进了一处小茶馆里。
茶馆又破又小,客座上只坐着一个人。
那人的背影像个书生,穿着月白长袍,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正端着茶杯。
茶馆老板很热情,给几人拿来几条巾帕擦拭雨水,又捧来几杯热茶。
几人手忙脚乱,动静大了一些,引来那书生的回首。
这书生竟是个女人,肌肤胜雪,眉眼柔和。
叶潇潇与她对上视线,突然想起赵芬儿想进城找的那位女夫子。
“请问,您是那位不收分文的女夫子吗?”叶潇潇鼓起勇气,走上前发问。
那女人放下书卷,礼貌颔首:“称呼我夫子就好,不必加一个‘女’字。”
真的是她。
叶潇潇激动地说:“我有个朋友叫赵芬儿,虽然她过得很苦,但她一直喜欢画画,还想来找您习字读书呢!”
“我随时欢迎她,”夫子微笑点头,眼睛里似有一轮温柔的月,“她也在岳城吗,我可以去接她。”
叶潇潇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姜安连忙握住她的手,对夫子说:“可惜,芬儿她走了。”
夫子有些迟疑地说:“走了?”
叶潇潇胸口积郁,呼出一口浊气,有些哀伤地说:“希望她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吧。”
夫子惋惜地闭了闭眼睛:“可惜我们没有缘分。”
叶潇潇眼角湿润:“是啊,芬儿一直很想见到您。虽然您不收分文,但她被夫家苛待,连进城的路费都没有。她无奈之下去偷钱,却被公爹打了个半死。”
“路费?这问题我竟忘记了。”
夫子眼睛里温柔的光彩渐渐熄灭了,她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我不收钱,就能让更多女孩来我这里读书。是我自以为是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满目彷徨。
姜安走近:“此事无关夫子,夫子万万不要自责,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夫子摇摇头:“是我考虑不周。”
谢宁为姜安扶正头上的素钗,说:“姐姐说得对,夫子没任何错处。只是一锅水沸腾后,加凉水只能暂时止沸。若想解决根源,必要釜底抽薪,拿掉那锅下的柴火。”
夫子惊叹:“说得好,我今日遇上三位贵人了。”
“只是这柴火已被烧的火热,难以取出,”姜安眼神中含着宽慰,看向夫子,“烧了几千年的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停止沸腾的。”
“我不怕那些,只要尽我全力,总会有抽薪的后人。”
夫子喝了一口茶,眼里闪过坚定的神色:“都城有位掌管典籍的女官,人们敬称她为宣姥姥。听闻她有为天下女子办学之志,尤其想在高山乡野间推广。我明日就启程,前往拜会她。”
叶潇潇满眼敬佩:“敢问夫子真名。”
夫子站起身,高洁之姿如峰顶雪,恭敬有礼朝众人一拜:“我姓雪,名唤梅。各位,有缘再会。”
周府里,回府后的叶知晴说自己有些累,先回了房间,周凌便自己更衣,打算去书房。
风声渐大,树影摇晃,似要下雨。
周凌连忙快步向书房走去,却还是被淋成个落汤鸡。
没想到的是,书房屋檐下,浑身湿淋淋的丫鬟越儿正站在那。
越儿今年也十六了,生的圆润白净。现下春衫单薄,又被春雨淋湿,眼睛眨巴眨巴显得楚楚可怜。
越儿有些羞赧的样子,微微捂着自己的胸口行礼,声音细细柔柔地解释道:“突然下起了雨,奴婢也不敢轻易进入您的书房……”
周凌一脸正气,目不斜视,推开了书房的门,“进去吧,再待下去要生病的。”
越儿见他还停在门外不进,疑惑道:“公子怎么不进?”
周凌温和一笑,风光霁月:“屏风旁的柜子第二层有新的手帕和披风,你可以在屏风后收拾一下,披上披风,免得染上寒气。我还想一赏这雨中修竹,你且收拾好了再告知我,我再进去。”
这一席话,体贴备至,尽显礼数。
越儿掩下复杂的神色,连连道谢后进去。
“奴婢为您磨墨吧。”周凌的披风在越儿身上披着有些大,更显这小丫鬟娇小稚嫩,此时她小步走到书桌旁,似一只雏鸟般可爱。
令人意外的是,正提笔欲写字的周凌摇了摇头说:“你年纪尚小又淋了雨,去拿小凳坐着吧,我这里不需要伺候。”
越儿面上乖巧地点点头,搬了个小竹凳坐下,只是暗中恨恨地咬了咬牙。
不是说这周凌周凌曾经花天酒地、好色成性吗,真有人能浪子回头、知错就改?
难道她与大头鬼打的赌,要输了不成?
她作为画皮鬼,最喜食负心人的心。来岳城时,这丫鬟正因意外磕死在井边,她见这皮囊尚可,便先拿来用用。
又见这家主人一副烂桃花的面相,便想挖了他的心报餐一顿。
可这人面相那样差,竟然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个痴情人。
大头鬼嘲笑她,与她打赌:
若她勾引成功了这家主人,她便赢了。反之,则是大头鬼赢。
“越儿”可不想输,哪怕是做个弊耍个无赖。她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呵呵,且等晚上罢,待我施些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