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们一起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睡这个房间。房间里开着睡眠灯，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指向了十点。此刻舒谣的心里却很不安，不是为了早苗的自杀，而是自己打电话把江城叫来的举动，她忽然觉得自己太鲁莽了，江城就躺在她的身边，右手搂着她的肩膀，这是她所求的，但是她的心却悬在空中。
她怯生生地问，“会不会影响你？”
江城先是不解，接着摇头，“不会，我刚才也在家。”
听他这样说舒谣就稍稍放下心来。
“对不起。”他把头埋进江城的怀里。
“别想那么多，发生这样的事，我来陪你是应该，不然我也怕你掉下去。”
知道江城是在逗自己，她假意笑了笑，他们没有再说话，舒谣闻着江城身上熟悉的味道慢慢地意识模糊，好像睡着了，可是灵魂还飘荡在房子外面，今晚早苗将在冰冷的殡仪馆里，那里会不会很冷。
朦胧间，她听到了江城的手机响了，江城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手依然搂着舒谣，他接起电话，声音很轻。
“生哥，”.....“对不起，”....“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舒谣似乎听到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透着一丝埋怨，她不敢睁开眼睛，身体仿佛都无数只蚂蚁在爬，让她躁动不安。
江城挂了电话，手机拿在手里放在被子上面，还是靠着没有动，舒谣微眯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江城的手，那双手很白，骨节分明，手上的血管十分清晰，她看着那双手，此刻她的脑子里又变得一片空白，时间缓缓流逝，手机从江城的手里慢慢滑落。
舒谣微微的抬头，看了看江城，他闭着眼睛睡着了，他沉稳地呼吸，气流丝丝地吹在自己的额头上。
舒谣慢慢地拿起被子上的手机，点了一下屏幕，手机亮了起来，背景是蓝天，万里无云的蓝天。舒谣吸了吸鼻子，把手机放回原处，转过身，紧紧搂住江城，慢慢进入梦乡。
睡梦中，舒谣似乎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楼下有救护车的声音，不知道是自己的梦境还是真实。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下意识地摸身边，空空的，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来，窗帘拉着，她看了看时间，八点，她赶紧起床走出房间，厨房里传来了油烟机的声音，她的心安定下来，江城还没走。
她犹豫着往阳台走去，昨天在这里见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她的脚步有点哆嗦，今天没有太阳，她扶着栏杆朝下望去，昨夜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血迹已经被清理赶紧了，警戒线也撤走了，一条人命就这样逝去，也许人们会谈论几天，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别人遗忘，没有人会记得早苗的名字，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住在哪里，就像一粒灰尘一样渺小，悄悄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舒谣看着空荡荡的地面悲从中来，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是江城，他站在身后，他慢慢的从身后搂着她。
“吃早饭去了。”他在她的耳边说。
舒谣点点头，跟着他走到餐厅，江城煎了两个鸡蛋，热了牛奶，还有面包，舒谣坐下来，喝了一口牛奶，食之无味。
“我等会儿再吃，还没刷牙呢！”她神情恍惚的放下牛奶。
“没事，先吃。”江城说着把一块面包放进舒谣的手里。
“你等会儿就走吧，我没事！”
江城自顾吃着早饭，沉默不语。
“真的没事，又不是没经历过，只是觉得可惜，我可以消化。”为了让江城可以放心，她露出一丝无所谓的笑容。
江城抬起头，微微皱着眉头，眼神很复杂，略带憔悴的脸庞似乎也不再像从前，那一刻舒谣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种她不熟悉的感觉。
“会过去的！”他的语气冷的像冰块。
她握住面包的手完全静止了，她和他的眼神对视着，企图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什么，直到江城慢慢低下头去，木然地咬着面包，又恢复了那种漠然。
舒谣却依旧看着他，他好像比之前更瘦了，好像有很多心事，舒谣很想开口问他，却都忍住了，她伸出手，用手指擦去了他鼻尖的汗珠，又摸了摸他的鬓发。
江城握住她的手，面包屑黏在他的嘴角，舒谣拿起另外一只手，擦去他嘴角的面包屑。
“你，最近好吗？”她轻声地问，声音好似幽远的笛声。
“挺好的。”他轻描淡写。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和他一起慢慢吃完了桌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