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樊衡收在眼中。看来语气说没怕自己,身体却很诚实啊。
在酒会上沟通本就是来者不宜,樊衡早就打好草稿试图跟高管争取一些该有的权限。
没想到对方软硬不吃,话题绕了好几圈,各种手段都用上,段位高到离谱,还反过来要求樊衡这樊衡那的,画的大饼实在很大,可巨巨避开他的要求。
康悉公司一大堆条件让樊衡很是不爽,但对方给的薪资让他闭上嘴巴,只好忍着脾气跟高管继续拉扯,能多一点是一点。
当然他们也不敢逼樊衡太狠,好歹对方曾是上申教授,有实力和人脉在。实在逼急了反而会失去白嫖机会,让正处于蒸蒸日上的公司少了一大份助力。
很早之前康悉创始人就想邀请樊衡,可中途出现融资问题,公司处于低谷也没办法。
现在不一样了,反过来。
康悉公司成为行业明日之星,樊衡成为下水道老鼠,几乎人人喊打。
“再喝一杯?”高管衣领松开,也许是酒精上头,双方都昏昏沉沉,不免失了距离。
樊衡也有,他比高管好许多。他的酒量还不错,没到倒下的程度,更何况这些酒不是高度数的。他也就顺高管的话语喝下。
泊泊流动,附着杯壁滑下。有几滴沾到嘴唇,随着幅度变大,滑到下巴,接着一整个脖颈,最后即将躺在锁骨上。
空杯子放下,他拿起纸巾擦拭脖颈。
在交谈过程中要想得到项目位置,潜在规则必须跟对方一杯又一杯喝下。才能接下去聊天。
樊衡并不喜欢,可又不能改变。要是之前他不想要还可以拒,现在不一样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只好跟着高管喝。
其实高管也喝不了多少,樊衡可以逃过一劫,可一直看戏的斯卞台突然又前去找茬,姚志行完全不在乎前任导师,给斯卞台打下手。
师唱徒随,硬生生逼樊衡喝了好几杯。
喝到最后走路有些飘。
樊衡控制能力不错,装作没喝醉,还能打起精神继续和高管聊,把高管聊傻了,没想到他怎么能喝,松了口趁早聊完放樊衡走。
鹿悉见到导师被灌酒,有些担忧,本来想扶着樊衡去到他们的位置上,可又看在他走路四平八稳,拿不住,还是一边走一边看。
“我能坚持。”樊衡看不过眼,强调道。
她眼中的忧虑都要流出来了,听到樊衡的话还有“真的吗?我不信”占满面容,十分质疑。
鹿悉欲言又止,走走停停。
他抬眸,“想说就说,没什么不能讲得,我这里一直以来都没有这个规矩。”
她知道没这个规矩,但她就是怕。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到课题组时尤为怕樊衡,可能是他雷厉风行的形式作风,也有可能他的脾气。反正大佬姿态不好惹。
怕是一回事,直话直说又是一回事。
在课题组学到的唯一东西就是有话真说,樊衡自己让的,也不怪她插刀。
两个手指不停相互戳,她说道:
“老师你上一次喝成这样也是这么说的,我还记得……”
“等等……别讲了……”他头痛,扶起额头。
他不愿意再回忆那段已经沉下去的往事,曾发酒疯,有些尴尬的场面,尤其是被学生鹿悉过后口述,传唱范围广。
至今上申还流传着某生物半夜三点牵着全校最宠爱的狗到处溜达,第二天众人发现爱宠突然性情大变的都市传说。
“哦……”鹿悉一脸无辜,把心理活动:“你看是你要说又不让我说”呈现出来。
樊衡真是强撑着回到座位上,此时座位上就差樊衡与鹿悉了。
管愁与谈子宿双方互相不作对,坐的老远。
漆雕檀则是靠着空座位坐下,也就是与鹿悉坐在一起。
漆雕檀不容易,劝架谈子宿与管愁。这两人越说越上头,到了需要用拳头的地方,还真就动手,差点被保安发现。
她总是发现了,小师兄是知道自己控制不住才来找她。毕竟这两人比樊衡与对家还更大的仇,好像是出任务的问题,反正按以前的说法,早就互相看不对眼。
管愁看她第一眼,也不惊讶。
她并不感兴趣。
酒会上,学生们面面相觑,用眼神进行交流。
一股怪异且沉闷的气氛突然涌上,弥漫在桌面上,几乎所有人在心里大肆嘲讽,说樊衡不知廉耻,丢脸。
周围全是嘈杂,而这里只有附近几人低头细语,其他都缄默,形成奇怪的中空地带。
学生们全都跟来,再不跟不能走人。根据新机制,拿到樊衡批准比上面批准快多了,也更快找到好导师。
仅剩一位资质不错的导师,但他只有一个名额。原先还有一个被管愁拿走了。现在想要争夺,曾经的同门也变成竞争对手,准备拼个你死我活。选到好导师幸福三年,还可能是一辈子,这说不准。
而管愁出现在这里,他们也不清楚这位大师姐要做什么,平时日子里也很少跟她有来往。
“师妹。”鹿悉偷偷戳她。
趁着樊衡头昏,还想不到要说什么。鹿悉告知她,“师妹,你等下要做好一个心理准备,我们这位导师可只会发……额……酒疯。”
不是那种打人酒疯,是突然跳舞唱歌,这还不一定,有时很安静,玩的就是一个心跳。
“?”酒疯?你认真的吗?
漆雕檀环视一圈,手臂靠着凳子发现眼睛很多,她一动这些人全部都动。
为了确保不是偶然性,漆雕檀做了好几组实验来证明全场目光在他们这桌。在别人视线中就是突发恶疾,神经兮兮的。
有些人键盘打得飞快,应该是注意到她去樊衡那桌了。按他们想象中她应该同高管那一桌的。上申保研生基金康悉公司也有参与。
会被知道漆雕檀也不在意,无所谓。
但是樊衡会耍哪一种酒疯——真是好荣幸啊,成为全场最靓的那个仔……个屁!到时候可能更耀眼。
漆雕檀握紧拳头,做好决定。
等到樊衡做出社死事件,她第一个英勇就义打晕导师,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也很相信师兄师姐支持她,他们神色能表明出支持的态度。
就在此时,樊衡握住茶杯,身躯微弯露出后脖颈,半扎丸子头的发丝凌碎垂落遮挡部分面容,凭着这一动作都能表明他已陷入麻醉状态。
眼睛微微闭起,过会又睁开。前面全是迷离,似乎想到了什么,刚要仰面被头发刺眼,露出脸颊微醺。
他控制住自己,甩了头试图让自己清醒,“那什么……”
开始了开始了。鹿悉心中警铃大响,不动声色把凳子往后推,朝师妹使眼色。
漆雕檀收到,并默默打开摄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