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连忙摇头,扯到脖颈处伤口轻呼一声,引得越云峥焦急靠近。
“我无事的,只是二哥哥,如今你叔父是定北王,他在明处你在暗处,他为长辈你为子辈,无论如何明面上你都得挑不出错处,待以后你积攒实力,方可从长计较。”
阿竹面色冷峻地给越云峥分说,越云峥却只顾着看阿竹脖颈那处伤口是否裂开,惹得阿竹捂住纱布嗔道:“你听到没有啊。”
“听到了听到了,”越云峥话头一转,“阿竹,若你不想回顾府,就不回去,同我去冀州。”
阿竹敛起笑容,想了许久,最后说了句:“我想见见妙宛。”
妙宛是那位顾家真六小姐的名字,阿竹觉得这名字妙极了。
越云峥颔首:“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不管你是不是顾家的人,你都是我师妹。”
说完,他到院外迎人进来,阿竹坐在里面等待妙宛。
听说妙宛是个冷性子,且为人刚毅,无人敢轻视。又有人说那日来认亲时,妙宛穿的衣裳破旧,怕在外头没过什么好日子。
众说纷纭的,阿竹心中歉意更深。
不多久,门外响起个清冷的声音:“阿竹?”
阿竹回了声:“嗯,我在呢。”
“那我进来了。”
“好。”
从门口撩开帘子,走进个高挑的女子。
这女子身着洋红撒花长裙,长相秾艳,气质却冷冰冰的,周身那股气硬生生把艳俗的红裙压下去了。
她一进来,素净的卧房似乎一瞬间亮了起来。
阿竹想起顾府人个子都高,都是这般秾艳的长相,自己却是个娇小的个子,如同长不大的小孩子。
妙宛站定,和阿竹隔着张八仙桌对望着。
阿竹先开口,语气里藏着些道不清的情绪:“妙宛,你好吗?”
妙宛未语先笑,露出贝齿,如同盛放的牡丹:“我很好。你的伤如何?”
阿竹悬着的心一下落地了,她也笑起来,露出浅浅的梨涡:“无事的,只是皮外伤。你冷吗,我给你煮些茶吧,喝了暖暖身子。”
妙宛含笑摇头:“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阿竹的心又悬起来了。
“坐吧妙宛,”阿竹示意妙宛坐下,给她斟了一杯热水。
“你不必对我感到愧疚,觉得占了我的富贵日子,”妙宛率先开口,“之前的十五年里,我没有一天不顺意过。”
阿竹隐隐感觉这是妙宛在安慰自己,以及那些她不敢想去想的事情。
“爹娘很恩爱,为人也很好,从不拘着我去学些女工女德之类的,哥哥们学的东西也让我跟着一起学,我最后学的也比他们好。”
妙宛说着,脸上泛起怀念的微笑:“后来年纪大了,学堂便不让我去,我便在家自己念书写字,哥哥们负责把我的疑惑问老师。家里穷,也上不了什么好学堂,问来的答案总是半吊子的,我们便嘻嘻笑笑嘲弄老师。”
“阿竹,我没有一丝一毫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好。相反的,便是拿公主皇帝来我也是不换的,所以,你不必感到歉疚。”
“相反,我对你感到歉疚,那样自在畅意的生活,是多少钱都是买不到的,是我占了你的生活。”
“对不住。”
妙宛说完,端起热水,低头喝起来。
阿竹听完人有些愣住了,她说不清现在她在想什么。
许久,她问了句:“那,他们还活着吗?”
“不必问,到时候自然便知晓。”
妙宛撇下这句,又低头喝茶,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样。
阿竹隐晦地觉察到,这里面有一些不可明说的事情。
“至于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回去,我礼仪不通,颇惹人嘲笑,希望你能回去教一教我,你看如何?”
阿竹连连点头:“自然是好的。”
“那便说定了,等下一同随我回去吧。”
阿竹没想到自己忧心这么久的事情这样三言两语便解决了,不免感慨道:“妙宛,没想到你是这么个爽利性子。”
妙宛仰头喝完水,笑道:“顾家的人我处不来,装腔作势,假模假样的,你是最对我胃口的。对了,你和定北王世子很熟吗?”
阿竹的脸还没来得及红起来,便被这问题砸晕了:“从小一起读过书。”
“那就好,他是个轻浮的性子,少和他来往。”
“好。”
云二哥你且忍一忍,现在在我心里妙宛最要紧。
阿竹收拾之后先去看了看嬷嬷,发现一切尚好,看来那天是惊吓太过,蛇毒倒还是其次。阿竹原本想陪着嬷嬷一起的,却被嬷嬷催着回去。
妙宛和阿竹正欲回到马车上,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正是昨日救了阿竹的那位姚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