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下,阿竹的大丫鬟绿枝在外等着,阿竹才下车,便被披上一张厚厚的披风,密不透风的,是阿竹熟悉的清清淡淡却甜甜的梨花香。
绿枝替阿竹系好披风,小声叹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语气里隐隐带些哭腔。
阿竹心安,听着绿枝熟悉的身影,松了一口气:“绿枝,走吧,见着你,这一趟也算值了。”
那日阿竹得知消息太急,越云峥正等在外面,她没有多少时间,只能带着没有家人的福嬷嬷离开。
绿枝是家生子,不管如何,家在这里,她不能带着绿枝走。
绿枝瘪了瘪嘴:“我恨不得和小姐一起去了,没有小姐,在家里待着也无趣。”
阿竹打趣:“你老子娘都在这,你能去哪。走吧,晚上还有的累的。”
妙宛此时也下车,站在不远处,衣裙如火。
“妙宛,我先回院子了。”阿竹裹着厚厚的,脸上流露一丝惬意。
“嗯,”妙宛点头,“明日见。”
“嗯,”阿竹想了想,“多谢你。”
妙宛也笑了,贝齿洁白:“甭跟我客气。”
阿竹且要走时,妙宛叫住她,靠近些。阿竹见妙宛离自己只有几寸之遥,对绿枝点点头,绿枝会意的往后几步。
“阿竹,你到底为何回来呢?”妙宛还是问出这个问题,即使两人今日才认识。
阿竹像是也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舍不得吧,我舍不得。”
一阵风吹来,阿竹拢在披风中的手颤了颤,她握紧拳,抵抗寒意。
“如果不一样了呢?”妙宛问,“如果一切都不一样了呢?我不希望你因着任何人留下,越云峥还在府外,你还可以走。”
这声音微若蚊蝇,却让阿竹的手颤了颤,许久,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妙宛,不是为着你,是为着我自己的心。若是我今日走了,我还是会想着顾家。我既留下,便不会想着留下会遇到什么而退缩。”
“若是有一天你要走呢?”妙宛抓住她话里的意思,
“那自然是,谁都拦不住我。”
妙宛得到心中想要的话,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问了这一遭,阿竹心中也舒畅不少,两人分开,天色渐暗,绿枝提着一只白纸灯笼,两人走在路上。时不时遇见个下人,都是脸上不带掩饰地震惊,然后匆忙行礼。
院里的大丫鬟早就备好了药物热水,阿竹进到里面敷药沐浴。
昨日用了急药,右腿虽然恢复如常,但是老毛病复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好的,阿竹脱掉外衫,在暖乎乎的卧房里露出双腿,只见右腿膝盖隐隐发红,阿竹感到里面隐隐抽痛,看来是今日行走太过这老伤又复发了。
阿竹蹙眉,接过药膏往上涂抹,冰凉的感觉带来疼痛,直击心肺。
“小姐以后可担心些,小姐的伤倒是古怪,年年小心将养着,年年复发。”
阿竹一边抹药一边笑着打断:“娘胎离带出来的,冬日里都会复发的老毛病,怪不得谁。家中最近可有事情发生?”
绿枝皱眉:“家里这段时日不太……安生……”
阿竹走后,家中安生不得,清风院更是不得安生,还是绿枝在,也仅仅慌乱了几日。不过家中倒是有些人想将手脚伸入清风院,绿枝是个丫鬟,不好动手,这是,二房的二哥倒是来坐了几天,之后家中便没人敢动手了。
“二哥来院子里坐了几天?”
阿竹疑惑,二哥是二房独子,是自己前十五年的亲哥,不过两人实在生疏,二哥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护着自己?许是父亲的安排吧。
绿枝继续说,说到家中七姑娘和表姑娘在家中镇日争吵不休,之前阿竹在时还可以调停,现在来了个妙宛,简直是雪上加霜。
这七姑娘是大房独女,上头两个哥哥,父母恩爱无妾室,生得颇为娇惯,这表小姐是老夫人前些年病逝的独女的独女,老夫人接过来好生教养,两人从小不对头。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阿竹捻起块糕点,这糕点干得很,阿竹吃完一块草草放下。
“小姐,世子爷遣人送东西来了。”
主仆两的神色一松,绿枝亲自从外面接了进来,盒子上印的是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玲珑铺子的字样。
打开盒子,里面的海棠糕竟还散发着热气,阿竹捻起一块,是比寻常糕点还要甜的味道,是越云峥遣人在旁边盯着做的。
阿竹心重重落到实处,对坐在一旁的绿枝说:“你也说累了,来吃一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