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了,江一桃仍旧没有打开林渊的电脑。她不想触碰任何60125背后的东西,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禁忌的暗号。尽管林渊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电脑里的内容跟这也毫无关系,她就是无法越过心里那道坎。
这令她感到烦躁不安,她不得不用点什么来浇灭这种情绪,比如酒精。她碰翻了右手边的酒瓶,摇摇晃晃地躺平下来,又伸手去沙发底下探其他的酒瓶,发现摆着没开瓶的酒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不能总依赖酒精。
她想了想,在身上摸索一会儿,又在沙发角落里摸索,才把手机摸索出来。点亮屏幕,电量已经显红。
她调出微信,点进林渊的头像,进入朋友圈。几乎没有几条内容,从头扫到尾,只滑动了一次屏幕。但她的指尖在最新的一条上停住,那已经是两年前了。
她放大了那张配图,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一张熟悉的脸和一个陌生的名字。然后从微信退出来,打开短信界面。从好几条未读信息中,翻出一个熟悉的名字“X”。
“约吗?”
“等你健康码绿了再说。”
“我健康码绿了:)”
后面跟着一条图片彩信,绿码截图。一看日期,已经过去两天,但还是回复了一句“去哪”。点完发送之后,她食指扣着屏幕边缘轻敲。没敲两下,对方就回复过来一个地址。
酒精的替代品找到了。
肖鹤云打开门的时候,江一桃踱进门来,身后拖着若有似无的酒气。他关上房门,目光追随着江一桃。她穿着一件黑色夹克,下身配一条深蓝牛仔裤。她踢了小白鞋,自己捡了门口的拖鞋跻拉踏进房间里。
“喝了酒过来,失恋了吗?”肖鹤云问。
江一桃没搭理他的话,随手把口罩叠好塞进外套口袋里,再把外套脱了丢在床上。里面那件字母T恤露出来,松垮地耷拉在她身上。她看了一眼窗台上一簇簇白花,“你家最近办丧事?我来是不是不合适。”
这么说着,人已经在床上躺下。
“那是白玫瑰。”肖鹤云跟过来,从床上拾起她的外套。外套上的酒味比她刚进门还要重。他捂着鼻子把她的外套挂到了阳台上,那里通风很好。挂完转身回来说,“我可不想跟一个醉鬼上……”
话还没说完,肖鹤云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的女孩彻底缠住。她跪在床沿边,等他转身的瞬间勾住他的脖颈,鼻尖相抵,停顿一瞬,而后吻下。她指尖沿着他脑后卷曲的头发轻摁,就这么一点力量让他的身体都慢慢靠近。
酒气从她的气息中蔓延到他鼻腔里,这味道好像也把他灌醉。于是他只手搂住她的腰,让她靠自己再近一点。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唤醒他的欲望。
对彼此的身体熟悉令他们的动作渐渐激进。纠缠好久,热情退却。怀里的人却没跟他温存,翻了个身转向另一侧。
“真失恋了?”肖鹤云试探性地问到,“上次你说的那个男人?”
江一桃仍旧没搭理他。不一会儿,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草,她怎么跟嫖客一样,接吻也不看他,做完了就睡!肖鹤云对着江一桃的方向咬牙切齿,却动作轻缓地给她捏上被子。
他看着女孩身侧的床头柜上半透明的花瓶,里面用特殊培养液插着一簇花枝,这些培养液早就顺着经脉渗进花心,一朵朵都呈现出中心纯白边缘透蓝的颜色来——碎冰蓝玫瑰,就像她一样干净里透着冰冷。他下了床,走向窗台,站在那发了一会儿呆,才开始修剪玫瑰花。
女孩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已经穿好衣服,绕过他身侧,去拿自己的外套。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肖鹤云跟在她后面。
江一桃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1:47,确实有点晚了。于是刚穿进鞋的脚又脱出来,她又踱回房内。
她这才发现,这间有点逼仄的房子原来是loft型的。一楼一厅连着一室,那个种花的小阳台旁边有一条隐蔽的楼梯通向二楼。但她只望了一眼楼梯,就收回目光。她只说了一句,“我明天走。”就脱了外套,回床上躺下了。
肖鹤云跟到床边,看到她在玩手机,又折回门口处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走回床边,发现她盯着微信发呆,把饮料在床头柜上放下,“在等他回复消息?”
江一桃看都没看饮料,转了个身,背对着肖鹤云,“就随便看看群聊天。”
“我知道像你们这种聪明的女孩都喜欢比自己年纪大很多的男人。不过这种男人早就历经千帆,未必会在你这小港口靠岸。”肖鹤云开始语重心长。
江一桃目光从屏幕上移开,“也没有大很多吧。”似乎真的开始计算年龄差,也才四五岁。
得到回应肖鹤云就来劲了,他开了饮料,在床边坐下,“我知道,十岁二十岁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大年龄差。不过呢,你倒是可以图他早点西去,继承他的巨额财产。”
“我好像不是……”图财。江一桃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发的那句“是不是做你女朋友就不收我房租了”大概真的是图财吧,她又认真思考了一下继承巨额财产,“那得结婚吧?”
“对啊,你想想自己婚后还得照顾一个麻烦的老头,而且老头特麻烦,临终了一大堆毛病……”肖鹤云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照顾老人的种种不便。
“这么麻烦,那我得早点开始学习,才能好好照顾他。”她开始认真思考如何跟老年林渊一起生活。不过,她觉得她想的这些,林渊肯定比她想得更周到。
她听懂了,但完全没听进去。实在不知道说她太聪明还是太迟钝。肖鹤云露出一副悲悯天人的表情,“看来你是真的爱上那老头了。我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江一桃终于放下手机,转过身,抬起头来问他,“什么是爱?”
肖鹤云看着女孩灵动的双眸,瞬间失神。她还这么年轻,怕不是被糟老头子骗了,“这个答案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你不再考虑考虑是不是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吗?”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总有一点参考价值。江一桃想。
肖鹤云看着她身侧的碎冰蓝玫瑰,回答,“在想她的日子里,为她种满窗台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