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雾回到华国警局的时候,已经凌晨4点。
而他不得不离开医院的原因,是因为他需要向华国警区首长亲自解释--他这一举动的实质,并没有试图挑战华国司法权威的意图。
这件事可大可小,有可能只是因为担心证人的生命安全,而引起的突发事件,也有可能会被认定违背职责操守、能毁了云开雾的职业生涯失误。
“我只是想送她去医院,因为当时她的心率已经在下降,而且意识不清了……从多方面考虑,我认为有必要立刻送她去医院”,云开雾如是说了一句--也有些心有余悸。
幸亏这件事从根源上已经封锁了消息--因为云开雾的真正助理Alex从国外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云开雾的车冲出警戒线后的身影......也幸好他看到了,所以雷厉风行地做好了危机公关,找到司法部,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云开雾这个西国国际刑警,会大半夜带着证人在大马路上狂奔的原因。
所以,现在云开雾只需要向华国警区首长做个保证就可以了。
“但在那种情况下,你首先要做的,是通知值班刑警,由他们来判断是否需要送医救治,然后才能护送到就近的医院……”,华国警区首长张居安顿首,看着站的笔直地云开雾道,然后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身英挺军装显得他方正的脸越发正气凛然。
云开雾却意味不明地垂眸,“可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要等人来判断的话,她说不定会没命的......”
张居安向站在办公室中央的云开雾走了过去,拍了拍云开雾的肩膀,“可医院那边不是传来消息说她只是营养不良,和一些普通的并发症吗?比起你的前途来说,那有什么的,所以下次不准再这样做了”
云开雾闻言登时就转身看了他一眼,很是不解。
“舅舅,我真没想到,你们就这样对待证人?华国群众的社会公民意识是不高,但我没想到在首都这种地方,代表国家形象的公务人员素质也这么低……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才刚刚17岁!我看了你们的审讯录像,你们连她喝水都要限制”
云开雾似乎很难相信,“连在古代那种野蛮的时代,不论哪个部落都还要优待俘虏,难道你要她成为我们这个新世纪里饿死的第一人吗?而她还有其他的病症,会引起全身并发症发作死去……”
张居安抬手打断了云开雾的话语,“每个人做事都有不同的方法,我并没有偏袒我的手下,但这种事谁说的清呢?只不过你碰巧遇上的都有那么些毛病罢了”,他淡然地说了一句,然后挑眉。
“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呢?你一向怕麻烦事,又嫉恶如仇的,按道理不应该这样的,而且你也是第一次见她”
饶了半天,突然将话题转向这个的张居安,不禁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想让他给出个答案,只不过目光中却带着审视。
云开雾藏在身后的手不由地攥紧,面上却是一松,“大概她很像我吧!”
张居安闻言,一个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严肃紧绷着人,脸上却是出现了怔楞的神情。然后他走到窗前,默了半晌,而后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什么,苦笑了一声。
“你还是跟你妈妈一样犟,总是不肯说实话,你这样说不行的——就像她当年非要嫁到国外去,家里没一个人同意,也没一个人知道,结果还不是过得一点也不幸福”
张居安低头无奈一摇头,嘴角带着苦涩的冷笑,“后来一个人带着你又离开那个家,在颠沛流离中病逝,害你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又有什么意义?”
张居安转过头来看他,只不过却是一瞬,他本来也没想让云开雾回答就是了。
“……算了,故去的人就别再提了”,张居安露出一个笑容又坐回了椅子,拿出档案,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说了一句。
“请代我向你爸爸问好,只是,叫他的公司别再开到华国来了,他已经够有名气的了”
张居安这话说的嘲讽味十足--但云开雾理解他是因为母亲才会如此仇视父亲的,更何况这中间还夹杂着其他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云开雾一向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所以也没介意他说话的语气。
张居安而后一扬手,开始批阅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云开雾知道他这是让自己走了。
“那我先告辞”,云开雾道了一声,转身要走。
张居安应了一下,然后想起什么又叫住了他,嘱咐了一句。
“办案切记私人情感,特别是怜惜那种女人……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想法,要多想想你妈妈,过得好些……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回去看看你外公,他很想你”,张居安说到最后,声音带着几分凄然,冷峻的脸也埋到了书桌上面。
云开雾眼眸沉了沉,点头应了声是后,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刚出了首长办公室的门,云开雾还没来得及感伤一下,就被守在暗处的Alex拽走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赶着来,就等我一天的时间都不够吗?看我不在你就闯了那么大祸,害我被老头子骂的半死”。
Alex压低声音低低抱怨道,声音压低,却还是能感觉到他那张充满神采的脸是如何鲜活飞扬的。
而云开雾因为母舅那些深沉的话,刚要开始有些想法的心路历程,就这么被不经意间悄然打断了。
Alex是西国威尼斯宾顿风投公司的名义总裁之子,旗下拥有世界各地的很多名产。
但很多人都并不知道,那些令人称羡的财产当中,云开雾的父亲才是真正的拥有者。
所以以往有很多人都称他为富二代的时候,他心里都是苦涩地眼泪哇哇地流啊,云开雾落得清闲,而他都被“顶替”,从小到大被歹徒捉去要赎金三次,加上被人骂无耻的富二代n次……
虽然他也的确享受到那些富有,也有很多美女投怀送抱是没错啦,而且云开雾也并没有把他当做傀儡或者木偶——这么说来在他们手下干活倒也值当就是了--所以他和他的父亲在为威尼斯宾格家族效力,老Alex要服侍老爷子,小Alex--也就是他自己,要照顾云开雾。而且因为多年以来的关系匪浅,Alex管云开雾的爸爸为老爷子,不过却是坏心思地叫老Alex为老头子。
云开雾的本名是路易斯,但因为多年以来的努力,道上的人都被他的优秀破案能力所折服,称他为--拨开一切黑暗浮云的人,所以就拿他简称云开雾散中的云开雾。
而Alex和云开雾从小一起长大,大部分领悟也都有涉猎——用他自己的话说,也就是天生给云开雾当助理的命,所以其他人以为云开雾每次都是跟随着Alex到处跑的,却不知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云开雾在哪,他Alex就也得在哪。
Alex这次因为被兴冲冲赶来华国的云开雾抛下,在他屁股后头追到了西国首都,又赶去他下榻的酒店,奔波劳碌一番地,忍不住揪住云开雾呱唧呱唧地抱怨。
云开雾也自知理亏,所以也很认真地“听取”他的批评,只不过——云开雾皱眉,“Alex,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不开灯,非要蹲在角落里这么说话吗?”
Alex白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说,“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有氛围,而且很符合我们现在要干的勾当吗”
云开雾嘴角无力地一抽,挑了挑眉,没有计较,只不过而后想到什么,突然就咬牙切齿道,“哦,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怎么在华国分公司给我招了那种备用助理啊?”
云开雾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眉毛纠结得像一把杂草地嫌弃。
“天知道,我今天赶来的时候,你那个一眼就挑中了死脑筋的书呆子,我跟他说清楚了,待会我们进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可你知道他怎么做吗?他竟然用他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去做黑脸!!”
很用力地叹出了一口气,似乎这样还不能把他的火气消减。
云开雾一向是个很有风度的人,很难得会说这么长的话去表达对一个人的愤怒--准确来说好像是嫌弃,这倒让刚开始斗志昂扬的Alex不由地诺诺听他说了下来。
“我本来想让他用温和攻势的,毕竟像李慕白那种多疑的人,下意识会倾向于可信赖的人,而由于她们很少接触人,所以看上去简单的人更容易获取信赖!”
“你都不知道,我们一进去的时候,她第一眼先看的就是那个二货,结果这个二货还给人飞眼刀,拍桌子!我真是……”
云开雾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都没眼睛看呢,啊!刚开始我们问话的时候,她可是认真回答了他的,结果他又给人脸色看,那李慕白就又没说话了……这种家伙也是奇货可居”
云开雾的愤愤Alex看在眼里,心里却因为他难得的吃瘪而笑开了花。
噗嗤一声,他刚要说话,就听到另一边墙角一个幽怨的男声响起,“是您让我听你吩咐的,我看你朝她笑了,还以为我扮的是黑脸呢!”
闻言知道有人的Alex,立时就站起来按开了警局会议室的灯。会议室和刑讯大厅是相连的,灯光一下子亮堂起来了。
Perry拽下披在身上的西装,可怜兮兮地从三个椅子拼成的长凳上爬了起来,站在墙角那里。
云开雾不禁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
“我跟着您要上车去医院的时候,还没拉开车门,您车就跑了,可是我没有您的电话,而且你身边又没有助理,所以才想着回来警局这里等你……”,Perry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云开雾平生第一次有些尴尬了,他难得那么一次小家子气地说人坏话,结果那人就在角落里那么直直地听着,还真是……但他除了Alex之外,倒不会那样软语说话,所以他只是咳了一声。
“嗯,做得好......你可以先回去了,明天照常工作吧!”
说完,云开雾也没多管,转身去取李慕白案件的档案袋。
Perry听后点头要走,但走出门前那一刻又转过身来。
“干,干嘛?”,刚要伸个懒腰的Alex见状突然刹住动作,然后收回,一脸惊恐——天哪,他一向高冷优雅的形象要毁了啊!啊!
Perry摆了摆手,那憨厚老实的脸,让人一看就很有种让人想要凌虐的感觉,Alex就不由地说不了重话,只是讷讷。
他吞吞吐吐地,“那个,我就是想,想知道,为什么云先生刚开始就打算做黑脸不做红脸啊?”
“云先生?”,Alex一愣,然后回神,一哼,假意冷嘲道,“因为他是高岭之花啊,高岭之花都是遥远不可企及的你懂吗?不懂就算了,你回去吧,回去吧”
Alex像赶鸭子似的,把楞在门口的Perry推了出去,关上了门,然后Alex哼着歌,一路荡到云开雾在华国警区的临时办公室,看里面的人还在忙,斜靠在门框上,他就挑了挑眉。
“怎么,你还不休息吗?我知道你是个工作狂,但你已经连续工作30多小时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过劳死的,难道你要叫我回家吃自己的吗?”
“我就是搞不明白”,云开雾抓着一叠资料无奈地按了按脑袋。
那动作莫名带有几分天生的的优雅和高贵,而因为他外形俊美的缘故,又很有希奥斯天庭油画的美感。
Alex看着他不小心闪了神,回过神来就听到他抹了抹疲倦的脸,苦恼不已。
“你说,先不说其他的,一个到处布满监控的大学校园,至少往前推七天--是除了遇害的七个人和李慕白,都没有人进入的。阳台也是,如果凶手另有他人——而马桶盖凹槽下的血迹也证实那的确有人存在。
“那么这就是个意义上的密室,他要怎么逃脱呢,凶手的动机是什么?”,云开雾站在办公桌前面,手指点着桌上的资料,一上一下。
“这么说,你认为凶手不是那个……女生?”,Alex迟疑了一下,很是疑惑不解,“为什么你这样认为,你从没在没有一手调查资料的情况下先入为主认定过凶手的--而且我也看过资料了,看起来,那个叫李慕白的人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就是凶手,而且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这件事情是和她有关的……”
“这很重要吗?”,云开雾整理资料的手一顿,又继续整理。
“这很重要!”,Alex双手撑在桌子上认真地看他,“因为你是那种一旦认定了什么,就算全世界都证明你错了,也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人--你拒绝接收家族的公司是因为你母亲曾受过的蒙骗,才离开的威尼斯宾格”
“而一直追寻真相,不偏不倚,这是你和你父亲保证过的!如果你现在这样认为的话,那就是像你父亲承认——这世界上没有人能真正说出真实的话……”
说到这,Alex语气软了几分。
“如果你被抓到错处,那么你就要回到威尼斯宾格那个地方,我不能让它毁了你。我的直觉很准的我跟你说!”
云开雾定定地和Alex对视,而后垂眸,抽走他用手压住的资料,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