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地惊讶后,李老头很快冷静下来,一把拎起坐在走廊上悲怀伤秋的江月往堂屋里走,张平见状抖抖身上的雨水也跟了进去。
看着李老头面无表情的脸,江月只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她斟酌着措辞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盘托出后,从口袋里掏出断绝书想要递给李老头。
哪知李老头手一挥头一撇根本不看,张平刚吱个声想给江月说说情就被他蛮横地打断,只听他用七分严厉三份关心的口吻问道:“你说你要告他们虐待儿童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虐待你了?”
江月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掀起长袖长裤,露出身上多年以来积累的陈旧性伤疤。
也许是因为胳膊太过显眼,又或许是腿脚不好的江父对健全人的嫉妒,女警察曾经在江月胳膊上看到过的伤痕比起江月小腿上的伤痕,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差得远了。
张平看着江月小腿上密密麻麻的旧伤疤心疼地直骂人,与其相比之下,李老头面上淡定得可怕,只是握在手杖上紧绷的手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一阵寒风吹过,觉得有些冷的江月放下衣服,正思考该用什么玩笑话才能缓解现在沉重的气氛时,李老头突然开口:“你这官司的律师我来找,至于那五千块,你现在就跟我去找他们办户口迁出,户口一出来我当场付清。”
江月闻言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张平紧接着附和道:“我跟你们一起!我来开车!”
办理户口迁出说简单也不易,说不易又挺简单,如果是县内迁出当天就能办好,只是首当其冲就是需要一个新的迁入地,而原身未满十八岁不能自立门户。江月虽不忍心浇李老头和张平二人的凉水,但她不得不提出这个重要的难点。
李老头和张平见江月脸色为难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完皆是唏嘘一声,异口同声道:“上我家的户口!”
说完两人面面相觑,李老头吹胡子瞪眼地凶着张平:“你家两个闺女还嫌不够,还要抢我唯一的徒弟?!”
张平平时虽然很怕李老头,但在江月归属权上难得地硬气了一回,色厉内荏道:“叔,您别忘了当初您还不想收月月,是我强塞给您的呢!”
李老头不甘示弱:“那还不是怪你不告诉我要拜师那人是谁?!你要说了我保准敲锣打鼓认下月月!”
被污蔑的张平欲哭无泪地喊冤:“叔,您快拉倒吧,您就说您这话自己信不?”
“信啊,怎么不信。”
李老头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看得张平心头郁结,眼见争不过他便将策略转向江月,苦口婆心地打起感情牌。
江月听得连连点头,就在张平以为稳了的时候,江月尴尬地表示:“叔,我不能去您家户口。”
此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在李老头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张平不依不饶地追问:“为什么?!如果你是担心你婶那边,她肯定同意!”
怕张平生出什么不好的情绪,江月连忙解释:“不是这些,主要是如果迁您家户口的话,迁入同意书得去找王孬子他爸办,这不一定能批下来。”
原本还有些不满的张平听到这不认输也不行了,毕竟以王和贵那和稀泥的本事,倒还真有可能以家庭纠纷的缘由摁下同意书不批。
大获全胜的李老头兴高采烈地送别张平,在带江月去村委会的路上,逢人就打招呼,就连倾盆的大雨都无法掩盖他轻快的脚步。
申请迁入同意书的过程异常顺利,工作人员在要了江月身份证后没多久便满脸笑容地将盖了章的迁入同意书递给李老头。
李老头拿着迁入同意书马不停蹄就带着江月去找张平会和,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江家。
正在给江父烧午饭的江母见三人来势汹汹,举起滚烫的锅铲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人赶出去。
江月连忙鼓足中气大喊一声:“别赶了!我们是来给你送钱的!”
江月声如洪钟,将正在隔壁睡觉的江父吵醒。
江父一听到钱,像个赶着抢骨头的哈巴狗般迅速窜了出来,本想给江月一个下马威的他在看清江月身边多了两个靠山后,当即变了脸色,故作不耐烦地嚷嚷道:“一大上午的,瞎叫唤什么呢?”
这是李老头第一次见到江月的父亲,他像鹰一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拄着单边拐杖邋里邋遢的男人,江父被他看得心理一毛,不自然地开口:“你们几个来我家干什么呢?”
江月刚想说明来意,就被李老头强硬的声音抢先一步:“来找你们办江月的户口迁出手续,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们把户口本带上就跟我们走吧。”
李老头命令的语气听得江父十分不悦,在看清对方是个糟老头子后更是毫不留情地挑衅道:“半只脚都进黄土了还有空管别人家的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