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寻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身形隐藏在黑暗之中,慢慢的融进夜色里。
庆州人少,此刻街上无人,四周昏黑,州府门口一盏豆大的灯苗时隐时现。
周寻下意识的停住脚,整理了自己的衣裳,而后从容的迈过去,声色愉快:“妙妙,你又出来了?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孱弱,不是说不必来接我了?”
周寻妻,名唤林妙儿,是庆州小商贩的女儿。面容清秀,笑起来脸颊上晃动着两处小旋涡,看起来天真可爱,此刻见到周寻流露出几分娇软:“早就出月子了,小铃铛都快两岁了。”
周寻不赞同道:“哪里两岁?出生五月而已。”
两个人一同走着,身影交叠窝在一处,倒像是一个人似的。
“十月出生便是一岁,过了年,现在不就是两岁了。”林妙愉悦道。
“妙妙。”周寻突然抱住她,将她细弱的身子搂在怀里,“今夜和我睡吧,让小铃铛和乳母睡。”
林妙虽生了孩子,此刻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听到夫君咬耳朵的话,微微红了脸,小声答应:“嗯。”
自她生产后,两人都是分床睡,小铃铛闹腾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吃奶,要娘亲抱,两个人手忙脚乱,最近才狠狠心为小铃铛请了个乳母。
入夜
林妙躺在床上,将床榻暖好,等周寻来后,将此处让给他:“夫君过来些,这里暖和。”
周寻将林妙搂在怀里:“妙妙不必动,我不怕冷。”
林妙笑道:“自然是不怕的,夫君的身子就像个火炉一样。”
“妙妙。”周寻本就是如玉般俊秀,如今侧卧在榻又是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林妙瞬间羞红了脸。
成婚三年,周寻待她如初见时一般无二,庆州的媳妇儿们都羡慕她。她攀上周寻的肩头,小猫似的唤一声“夫君”。
窗外猛然响起几声沉闷的轰隆声,林妙吓得一缩脖子,周寻吻上她的耳畔:“妙妙莫怕,打雷而已。”
闷了许久的春雨,终于在此刻酣畅淋漓的下起来。
周寻贴在林妙怀里,眉眼温和的睡去。
林妙却是久久不得眠,自从漠北人入城,州府就被重兵把守,她已经许久没见外面的人和事物,就像是被塞住了耳朵的困兽。周寻虽然装作与平时一般无二,但是夫妻日久,他的苦闷,她日日看在心里。
今日他做的特别狠,明日庆州不知又要起什么波澜,可怜她的小铃铛才五个月。
林妙想多又觉得心慌,遂起身,去将簸箕里的针线拿出来,接着绣那没有绣完的鞋垫。春雨潮,夫君还是多垫双鞋垫才好。
—
天色微亮,周寻迟钝的睁开眼。
林妙笑着起身,伺候他穿衣:“醒了?我煮了粥,夫君先洗漱,我来盛饭。”
“熬了一夜?”周寻看着她手里的鞋垫,又看她睁着一双微红的眸子,突然生了气,“给我做这个干什么?我一双臭脚,穿上它也是糟蹋了,你快去歇息,我自己去吃饭。”
林妙知道夫君心疼她,笑道:“快做完了,只还有十几针,你穿上它再出去呗!春雨潮,回来脚下又是一片濡湿。”
周寻还要说什么,房门突然被“咣”推开,“州长,您快去看看,打——”门口的士兵周大瞧见林妙住了嘴,改口,“有大、大急事!”
“妙妙乖乖在家等我,”周寻宽慰愣住的林妙,拿起昨日穿的外衣,边走边道,“晚上就回来了。”
周寻低声问:“打过来了?”
周大也低声回复:“真的是太子殿下带兵,穿着那身白盔甲,带着两万人攻城。阿胡鲁在城墙上等着州长。”
周寻像是想起什么,拍拍周大的肩膀,“你在门口等我一会,我去看看我女儿。”
“州长,这、这都什么时候了。”周大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叹口气,“这该死的漠北人,打什么狗娘的仗!”
小铃铛昨夜听着雨声闹腾了一夜,今儿早上还睡得沉沉的,嘴角挂着一处小泡泡。周寻看了会小女儿的睡颜,舍不得走,狠下心来,亲亲她的小手心道:“乖女,爹爹走了。”
小铃铛只是挥舞了下手脚,又沉沉睡去。
周寻站在门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将那顶象征着州长的乌纱帽戴在他的脑门上。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