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璟琰得胜归家后,府中便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老太太那边祖孙和乐融融,赵璟琰恢复了出征前的作息,只是一下值就回临渊阁闭门不出。
他在临渊阁时,旁人都不准进,就连老太太都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里面干什么。
几次唤他一同用膳,赵璟琰也来,来了很少说话,有时目光平直地看着鸣鸣,眼神中看不出多少情绪。
老太太有意增进一下父子关系,让赵璟琰抱孩子,赵璟琰一抱孩子就哭,老太太无奈地嘀咕:“璟琰身上煞气重,鸣鸣不喜欢罢。”
老太太心疼孙子,之后就很少让赵璟琰抱了,只盼着来日方长,亲父子以后再和睦相处也是一样的。
赵璟琰回来后,老太太放出风声,江宁的媒婆几乎踏破了王府的门槛,来王府拜见老太太的官夫人也格外多,还个个都带着花容月貌打扮精致的姑娘。
一日,赵璟琰来给老太太请安,恰逢江宁司马夫人带着女儿和老太太赏花。
老太太有意撮合二人,特意留司马夫人用膳,席间一直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司马女儿江敏之身上引,江敏之满脸娇羞。
赵璟琰只作不知,神色冷淡。
席散后,老太太留下赵璟琰说话。
“璟琰,你都二十八了,如今大师之断语已破解,应该娶一门正妻来替你管理王府了。我年纪大了,只盼着含饴弄孙,无力管理那些琐事了。”
娶个出身良好性情贤淑的正妻,再纳几房美妾,在赵璟琰的观念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他也到年龄了,该娶妻了。
可是,赵璟琰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一个长相清丽气质淡然的女子模样,那人只是个农女,刚来王府时什么规矩都不懂,面对位高权重的亲王,眼神却清明透亮,永远不卑不亢。
更别提以娇弱的身躯毅然为他挡箭。赵璟琰永远记得那一瞬的鹅黄有多明亮。
那人出现过,又如流星一样消逝了,其他人都成了庸脂俗粉。
赵璟琰发现自己又想起秀秀,神色有些不虞,人都死了,还要时时来扰他心神。
老太太观他神色,低声劝道:“那江司马家的女儿,我看就很不错,大家闺秀模样也好,性子温婉贤淑,不比京城那些贵女差。出身清白,父亲是寒门子弟,考取功名当了官,母亲是商人女儿,和气会做人。这样出身的女儿当你正妻最合适不过。”
四品官员,不上不下,既不会引起赵珫猜忌,也不会太过小家子气辱没了王府。
老太太相看多时,自然连祖上三代都查清了,清清白白的。
赵璟琰兴致寥寥,一整衣袍起身,草草行了一礼欲走,“若无事,孩儿先行告退了。”
老太太喝道:“站住。”
她怒目圆睁,一拍桌子,“这也不干那也不干,你到底要娶个什么样的天仙?都快三十了后院连个管事的王妃都没有!”
“你就是不心疼娘,也要考虑考虑鸣鸣吧,他还那么小就没了生母,你要让他以后也没母亲照看吗?”老太太振声说道,她话头一转,“还是说,你还放不下秀秀?“
赵璟琰顿在原地,他冷冷笑道:“区区农家女,我会放不下她?可笑。”
老太太接话道:“那你就给我娶个人进来。”
赵璟琰抿唇,“下个月我要去一趟宁河县视察,回来后再相看王妃。”
“好好。”老太太见他终于松了口,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她露出期待的笑容,眼角褶子都平了许多,“那娘就坐等儿媳进门了。”
看着老太太高兴的样子,赵璟琰心中沉郁,没有半点娶妻的快乐,他神色冷然的离开了老太太的主屋。
跨出门时,他步子一转,转去了厢房,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了鸣鸣的摇床旁。
鸣鸣正在睡觉,一只手握成拳放在脸颊旁边。
几个奶娘看见他,嗫嚅地行了礼,神色惶惶。赵璟琰从没单独来看过小主子,她们心下惴惴不安,生怕哪里做错了。
赵璟琰没在意她们,他坐在一旁,打量着睡着的小孩。
赵鸣乾睡得正香,他睁开眼时,眉眼乍一看像极了赵璟琰,闭上眼时,整张脸却更像他生母秀秀。
赵璟琰看了很久,才悄无声息的走了。
奶娘回来给鸣鸣喂奶时,发现鸣鸣的胸前放了一个藏蓝色荷包,那荷包绣着几支俊秀的青竹,虽然破了一个角,但被主人保存得极整洁,还散发着浅淡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