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白灼之炎而产生的天然传送阵，其稳定性是比不过由人工搭建的传送阵的。在失重和极强的拉扯感后，蜃海落地的下一刻，就是扶着旁边一棵树，呕吐起来。
等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她打量着周围环境——
这是一处山崖，山崖往下是无边无际的绿色树海，有书页状的山岩层层立着，然后她在这片山林之中，看见了一座城。
此城依山而建，孤零零坐落在这荒郊野岭之中，好像自成一方世界。
蜃海放下心来，有些高兴于此次运气并非太差，至少是来到了一个有人的地方，而不是又跑到钢铁森林那样的无人区。
“前辈？”
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说起来蜃海自己也觉不可思议，尽管与阿烈前辈相处算不上久，但她好像已经熟悉了前辈在神识海里随时调侃说话的情形。
——她按着前辈给的方法确实变强了，不过还是不知道怎么进神识海，所以她也不清楚前辈为什么这般久都不回应她。
蜃海在原地没有停留太久，她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铁壶——这铁壶是在水火相击中的产物，她拾起来用做储水。
潺潺的水流绕着蜃海转了一圈，然后托起她的脚，往城的方向飞。
曾经她只是感觉身边的水会很亲近自己，但现在她感觉这些水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借着水，她有了更长的手，更广的视觉，更好的脚程。甚至可以飞于空中。
直到这个时候，蜃海才感觉自己或许能担起前辈口中的“蜃仙”二字。
她站在空中往下看，很高。
少女有些雀跃，虽然自己学不会御剑术，但现在可以御水，乘着飞剑的感觉也不外乎如此吧。她踩着水浮于高空，往天的尽头望去。
在这一刻，蜃海突然明悟为何那么多人不畏艰苦也要走上成仙的路——
仙人飞剑蹑天风，摘取天边一朵云。
何等快意，何等洒脱。
蜃海落到了一座山上。
这山就是那座城所依之山。
人很多，都是往山上走。
蜃海刚才从高处看见了山顶有处道观，她猜测这些人是想去进香。
随后，她在一处岩崖上，看见了一个正在下山的白袍道长。
道长背对着她，背着一柄黑剑，肘弯里搭着一根拂尘，两只雪白的大袖随风而动。
白色修长的人影走在蓝天和山岩的交界处，面对着天光，逆着人海，慢悠悠而行，暗红的剑穗随着道人的行走左右摇摆。
大抵是因为蜃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过久，道人回过身，冲着玄衣少年挥了一下手。
——蜃海现在是用着阿烈前辈所给人物的样子示人。
因着道长转身，她注意到这位道长的半张脸是白骨，骨头上是绒毛一样的细密骨刺，而道长的另一半张脸却是温然和煦的。
恶鬼相与慈眉善目之相同时在一张脸上出现，诡异中透露着美感，蜃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样貌。
道长看了看玄衣少年，笑道：“我见小友极为面善，总觉得好像在前世见过一般。不知小友从何处来，又要去往何处？”
蜃海对着道长行了一礼，说道：“我从远方来，要去山下的城中。”
“小道从山上来，也要到山下的城中去。”道长同样也做了回答。
就好像他的那句问话，并非只为了问蜃海，也是在问他自己。
“只因家中上香的人太多，香火味刺鼻，所以特地到山下避一避。”
张续弯着眼说道：“山上是无方观，山下是无方城，小道张续，幸会远来客。不知能否邀小友一同前行？”
蜃海看着面前人的笑脸，左侧是黑洞洞的眼眶，右侧是温和的眼睛，她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我是……”
坏了，蜃海心脏猛地一跳，阿烈前辈只是开玩笑说过让她扮演龙傲天前辈，可她总不能跟别人说自己就叫龙傲天吧。
虽然龙傲天前辈已经故去了五百年，但修真界还留有他颇多传说。
她若说自己叫龙傲天，肯定会被道长认为是轻浮宵小之辈。
不妥不妥。
那该叫什么？
“阿烈前辈啊……，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她在心里抱头苦恼。
蜃海心中所想不过转瞬，随即神思一转，开口胡编：“我是龙统，有幸见过道长。”
龙统——
取龙傲天前辈的姓，又取系统前辈的名。
但脱口而出之后，蜃海就觉得她可能编错名字了，龙姓少见，这下可如何找补？
所幸面前自称张续的道长仍然是和煦模样，并未对龙统这个名字表示什么态度。
两人互报了名姓，就算认识了，于是相伴而行，一起去往无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