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续手抖了一下:“小友你听谁说的?小道我可不是什么无方城城主啊。”
他压低了声音,把头凑了过来:“无方城没有城主。谁想当城主,谁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蜃海也压低声音,学着张续的样子:“那我怎么听说无方城城主身穿白色道袍,身伴骨生花呢?”
小姑娘也凑了过来,有样学样:“道袍是山上无方观无偿发的,至于骨生花,这里大部分人都有骨生花。”
蜃海点点头:“原来如此。”
怪不得城中有这么多人都做此种打扮。
“山上的无方观与山下的无方城又是什么关系?”蜃海看着张续,“我记得道友你说过自家香火味刺鼻,所以下山避一避?”
张续答道:“啊,小道我正是无方观观主。但观主与城主是不同的,小道我为了开道观,得给无方城里送福利,交占地费。”
“可贵了,小道都快要破产了。”他补充说。
“不是吧。”小姑娘插嘴,“我听很多人说无方观有老鼻子钱了,而且观中给的衣服耐磨耐穿,除了不耐脏,布料那是杠杠的。”
“……”张续右半张脸垮了下来,配着左边毛绒的骨刺,活脱脱像只鬼,“那都是小道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换的,都是小道的血与肉啊。”
张续那张怪异的脸让蜃海后背寒毛竖立,她总感觉张续左边没有眼球只是骷髅的眼洞一直在观察自己。
“你为什么叫我客人?”她问。
这也是她最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
“小友你是远方来的客人呐,小道哪里说错了吗?”张续的表情由苦转疑,没有丝毫停滞。
诡异的感觉越来越重。
蜃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说无方城有种磁场可以延续身有骨生花者的寿命,可我第一次见道长,你却是刚刚下山?”
张续“噗嗤”笑了出来:“小友啊,你疑心太重,又过于直率……小道为什么不用靠无方城续命?那当然是因为……”
“小道极强。”
邦邦两声棒子敲击在牢狱铁栏杆的声音传来。
“瞎嚷嚷什么?”狱卒喊道,“都给我老实点!”
“好的,好的。”白袍道长赶忙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连声作保。
这副怂兮兮的表现,使得小姑娘“切”了一声。
牢房里两双眼睛齐齐盯向发声者。
在两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中,头扎两只羊角小辫的小姑娘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参差不齐的黑斑黄牙:“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啥呀,我会不好意思的。”
张续被牙晃得倒吸一口冷气,往后退了一退:“小友,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颇具特色的女儿,小道佩服。”
小姑娘看到张续的动作,抿住了嘴,把脸扭到了一边。
蜃海想了想,低头在储物袋里翻找起来,忽然,指尖碰到了一只长形笔状物,她顿了顿,正是之前用碧落双珠簪换的天工笔。
直到从钢铁森林出来,她也没用上这只笔。
至于自己的十五岁生辰……
蜃海面无表情略过了这支笔,转而拿起一株开着黄花的植物出来,递给了小姑娘。
“这是波菊,可以改善牙齿状况。”
她在阿烈前辈的指导下,从钢铁森林里收集了不少植物。
小姑娘接过花,有些发愣——还从来没有谁在意过她的想法。
张续扫了一眼,随即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黄丹花!”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蜃海:“这可是四阶灵植,有价无市!你可还有这种花?”
小姑娘警惕地看着张续,把小黄花搂在自己怀里。
张续端端正正一挥衣袖:“怕什么?小道我还不至于跟个小姑娘抢棵灵植。”说罢,他眼巴巴看着蜃海,眼神中充满了真挚热烈的渴望。
在这种视线下,蜃海头皮发着麻,又仔细找了找,摇了摇头,实话实话:“没了。”
张续的失望肉眼可见,他重重“哎”了一声。
蜃海看向小姑娘,他们能进大牢与这突然出现的小女娃脱不了干系。
“你是谁?为什么会被抓?又为什么喊我爹爹?”
小姑娘低着头摆弄着手指:“我叫阿花,被抓是因为偷拿了某个大人的钱袋子,叫哥哥爹爹是因为你看着就很强,我以为你能打过那些坏哥哥。”
蜃海:“……”
那你还挺会找人,蜃海有些无语。
不过又想到自己这个外相确实很有忽悠人的架势……这真是个不怎么美好的误会。
“你偷拿了别人的东西,便要还回去。这是很不好的行为。”蜃海劝道。
“她在撒谎。”
白袍道长从一边插嘴说道:“被无方城银甲卫追捕捉拿的,只有杀了人的罪犯。”
张续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喝了一口。
“小姑娘,你还是实话实话比较好,不然,咱们三个明日就得问斩于闹市了。”
尽管说着毛骨悚然的话,白袍道长面上却一派悠然,云淡风轻。
小姑娘低头抓紧了自己的袖子。
三人所处的牢狱之中一时之间唯有张续沏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