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海心里原本是很高兴的——
因为阿烈前辈继续说话了。
她因担忧而一直提着的心也可以放下来了。
但当她听完阿烈前辈说的话后,高兴的心情虽然没有变淡,可求生的警报却已经拉响。
其实大多时候,人的直觉还是挺正确的。
她直视着端坐于她面前,好整以暇等待回答的白袍道士,最终硬是靠着极强的专业素养——幻术伪装大师的素养,硬挺着。
具体表现如下:
玄衣少年的嘴角扯起一抹极为桀骜不驯的冷笑,整个人摆出了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姿态,却又如高深莫测的大能那般不做多言,保持着沉默。
而实际上,蜃海正在努力与阿烈前辈商量应对的办法。
——过程好像不太顺利。
【前辈你清醒一点。】她理智分析道。
【我若真将前辈说的话复述一遍,还谈什么半招啊,想必刚说完就会被对方打死。】
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尽管她未将前辈说的话直接讲出来,可是她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却与前辈所说之话,在效用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辈……】
【我知道自己扮演的人是个大能,可——】蜃海越说越急,越说越不可置信,【不谈未来,我目前还打不了近战。】
她示意阿烈前辈看看不远处对手的武器:黑剑,拂尘。
她又示意前辈看看她这方的武器:水壶。
龙烈斜斜倚坐在蜃海的神识海中,静静听着少女的分析,满脸疲惫——
这是在进入长时间深度睡眠时,被猛然惊起后,犹如宿醉那样导致的困顿和眩晕感。
龙烈微微抬手挡住了一团突然冲着面门而来的浪花,随后抬眼看了看所处神识海。
——电闪雷鸣,海浪翻涌。
有几道闪电甚至直接贴着龙烈的身躯劈砍下去。
可见神识海主人此刻的内心颇不平静。
接下来,龙烈没有继续阻拦这些巨浪,而是任由浪花冲刷自己的身体——毕竟没什么威胁,反而还有些凉爽舒服。
至于合不合修真界礼数——
他若在意这些,就不会在明知蜃海不懂神识海相关常识的情况下,故意弱化少女对这方面的看重程度,更不会赖在蜃海的神识海里这么久。
在眼睛半开半合之际,龙烈漫不经心地夸赞道:
【不错啊小包子,人设没绷。】
他边说着,边将左手举到眼前,用力握了握,仿佛在握一把看不见的长剑。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一根合拢,男人眸光微沉——
然后用带着遗憾的口吻微微叹息道:【小包子,看来咱俩还得走很长很长的路。这种程度的扮演,我连剑都提不起来。】
剑?
阿烈前辈竟然是剑修吗?
【什么意思?】蜃海问。
少女此刻心里想的是,其实她对前辈的事情算不上了解。
她知道阿烈前辈被困在钢铁森林很久,知道前辈是一只残魂,知道前辈偷学蜃仙幻术,甚至为此与她的上一代有些矛盾,也知道前辈能护着她扛过空间乱流……
但前辈说的话中,到底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龙烈换了个坐姿,他先是看了看蜃海所在的牢狱,扫了一眼拽着蜃海衣角的女娃,最后将视线放到了白袍道人的身上。
当目光触及道人左脸的绒状骨刺时,他的嘴角上扬了一些,表情略有讥讽。
【是把好剑。】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接着回答了蜃海之前的提问:
【意思就是……】
龙烈咧了咧嘴,轻轻笑了一下。
【我当下醒过来也帮不了你什么,眼下的菜鸡不仅你一个了——】
【我也是~~~】
因着知道自己给出的答案过于不靠谱些,龙烈刻意地夹起了声音,答话末尾的“是”字一连转了三个音。
蜃海……
蜃海她表情凝住了。
张续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玄衣少年瞅个不停,即使少年已经摆出了一副极为欠揍的脸。
“小友,你若说不出个厉害的老祖宗出来……”白袍道士依旧弯着眼睛,由端坐,缓缓站起了身,“小道待会下手可就没个轻重了。”
“你既然同情无方城犯了死罪的犯人,便算触碰到了这座城的底线。”杀意猛地从张续身上爆发出来。
“小友啊,小道我虽然是无方观的观主,但也会帮着处理城中异端。”
他将背后的剑一点一点拉出剑鞘,剑刃摩擦着剑鞘,响起刺耳的长鸣,仿佛有什么凶兽即将破笼而出。
“比起犯了罪的恶人,异端更让人头疼些。”张续脚边的茶的还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