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两小时后,于病房中听蒋护士唠叨到近乎烦躁的陈履安终于为这人找到了新乐子——浑身湿透的梁渝音。
经过同雨水的亲密接触,梁渝音调情的心思已经彻底消弭,但这还不算,在下车时,她还是雪上加霜地扭伤了脚踝。
不愿追究自己上辈子的人品,她只愿直言天公不作美。
可瞧见那双动人眼睛时,暧昧的字眼还是从梁渝音的口中流畅吐出:“这一路真的好冷,幸好我没动摇来见你的决心。”
她踏着湿漉漉的步子进来,靠在茶几边旁若无人地调侃,引得蒋护士在一旁哎呦哎呦地打趣,陈履安却实打实皱了眉。
他忽略到叽叽喳喳的话题,没理会梁渝音的煽情口吻,径直绕过蒋护士去拿茶几上全新的棉巾。
陈履安边走边冲这落汤鸡示意:“洗漱间很干净,一直开着暖风,你最好去把衣服换掉,先将就用吹风机吹干。”
看来是实在是看不惯她的落魄样子,成日里不搭理话茬的人竟清清楚楚地展现嫌弃。
这大概又是小情侣的恩爱戏码,蒋护士笑着走开。梁渝音却一脸的不在意:“全湿也是湿,半湿也是湿,爱怎么湿怎么湿,我跑这么远过来这里是为了接你,不是为了一只吹风机。”
她看上去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无人应答,在空气产生片刻静默之后,陈履安的眉皱得更深,他垂下捏着纸巾的手臂,冷言冷语:“现在无法出院,梁渝音。”
这是他头一回正儿八经叫她的名字。
梁渝音当下便愣在原地,糊涂时却又听见他冷硬一句:“我是做完了检查,可低头看看你的脚踝,再扭一次,换你办理住院手续。”
话音落地,梁渝音下意识顺着他的意思低头,果真发现自己左脚脚腕已经肿得像个馒头。
这是今日的Triple Kill。
她一边腹诽,一边望向面前这人,仿佛后知后觉般挑眉:“是有点痛啊,陈履安。”
蒋护士给她的脚踝做了简单的消肿处理。
“你这个要静养,短期内不要太用力下蹲或者蹦跳。”
陈履安靠在门边,冷眼瞧着一身病号服却还在叽叽喳喳的梁渝音。
她的衣服已经湿透,离谱到没有必要再使用热力不大的吹风机。梁渝音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又托蒋护士的帮忙找来了套干净病号服。
眼下这人还在为这件新衣服欢呼雀跃,美其名曰是“慵懒运动风”。
他拎着蒋护士送来的两只冰袋,看上去好像完全不懂得梁渝音的大脑结构。
出院手续已经办理,两人没有再留在病房的理由。出行太不方便,没有找到轮椅的出租位,陈履安从一楼给梁渝音买来两只拐杖,看她又拿起手机给镜子里拄拐的自己拍了张新照片。
“今日OOTD。”
梁渝音心满意足地裁剪着照片,丝毫不觉得有任何滑稽。
她自动屏蔽掉陈履安的无语,一瘸一拐地跟人走进电梯,而后在熙熙攘攘里冲陈履安大喊:“你快过来!”
最终陈履安坚决地走了楼梯。
雨还在下,没有带伞也约不到任何出租车的两个人,就那样沉默地靠在医院大厅的长椅上。
陈履安是没话说,梁渝音是没力气。
天色阴沉的很,温度也开始降下来,梁渝音经历过热水的洗礼,整个人懒洋洋地困倦着,额头吹着凉风,一不留神便打出个喷嚏。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陈履安看了眼时间,朝梁渝音望过来,眉眼清淡:“有没有带身份证?”
“没有。”
她黏黏糊糊的嘟囔着,伸手拉了拉肩头的黑色大衣。
这是刚刚陈履安大发慈悲递给她的外套,虽然在汲取温暖后梁渝音并不在意陈履安英雄救美后的艰难处境。
帅哥就得帅气冻人。
“这边偏僻,风很大,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下。”
陈履安收回搁在梁渝音粉红鼻翼的视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慢条斯理讲出自己的打算,“我带了身份证,可以去周边旅店开个房间。”
哦,拿着身份证开酒店。
梁渝音昏沉地点点头,心想他想得有道理,可下一秒,却突然皱眉:“那我呢?”
身处异乡,现在的她是个三无产品,无身份证,没了好身体,兜里还揣着只存了几块钱但没电的手机。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履安是她必须也只能抱的大腿。
于是梁渝音彻底变得狗腿:“陈先生,你看看我,一个无依无靠独自打拼的弱女子。”
她从大衣里探出头,皱了皱鼻子,小心翼翼:“要不然,我们俩就将就将就,挤一挤?”
天色愈来愈晦暗,老旧医院的灯光不太明亮,打在梁渝音的头顶后,额发的阴影落在她长长的睫。
潮湿的水汽随着娇憨声送进耳朵,被当成救命稻草的陈履安面无表情地任她拉扯,半晌,才从喉咙里艰难吐出两个字:“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