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医院附近的旅店很旧,长长的走廊里亮着几只昏暗的挂灯,潮湿墙壁尽是斑驳的墙皮。
这是他们在手机上查询很久才找到的小型旅店,位置离医院不足1000米的距离。但中途环环绕绕,处在居民楼里,环境隐蔽,连不好容易才约到的出租车司机都险些发了脾气。
雨水凛然,不曾露出消减趋势,两个人沾着一身潮意站在空旷的大厅,任前台工作人员如常询问信息。
陈履安有设想过证件不全被禁止入住的局面,所以事先给梁渝音打或预防针,如果真的遇到问题,她必须得安静些,他来想个办法搪塞过去。
但幸好前台登记不甚仔细,他喉咙里为身份证捏造的谎言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机器的滴滴声打破大厅的安静。
精神萎靡的工作人员滑动着手中的签字笔,而后捂住嘴巴打出个哈欠,朝陈履安递来一张黑色房卡。
“我们这儿正好只剩下大床房了,你们这小情侣来得还真巧,303哈。”
话音落地,梁渝音率先看向身旁愣住的陈履安,心想又是奇奇怪怪的际遇,阴差阳错里,她总是被看做是他的爱人或伴侣。
她有些心虚地冲着前台点头微笑,生怕陈履安后悔,翻脸不认人将她赶出去,硬是在他手指卡顿的间隙将房卡接了过去。
“谢谢谢谢!”
梁渝音攥紧房卡,撑着拐杖蹦蹦跳跳地转身,又去撞了撞身旁人的肩膀的肩膀:“别愣着了,快点进去。”
陈履安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接着慢条斯理地拎过她的手包,踩着不慌不慢的步子往电梯处走去。
看起来是极为淡定的两个人。
但事实上梁渝音也没能料到今天的局面。她在后面一点一点地走着,大脑随拐杖落下的节点,飞速思索接下来要摆出什么从容姿态。
但陈履安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先去洗澡。”
这是进门后他扔给她的唯一一句。
梁渝音下意识地点头。
房间很小,是常规的大床房。进门后左手边是洗手间,右手边是一排长长的木制衣柜。再往前,老旧的桌子横亘在那里,上面搁着只宜家的台灯。
桌椅旁是张高且窄的木头床,满满当当搁了四只枕头,叠起来的高度超出一侧的沙发。靠近墙壁的位置还有只矮旧的茶几,上面竟然意外地插了只玫瑰。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看陈履安将手包仔仔细细地搁在茶几的整洁处,然后去清洁看上去不太干净的热水壶。
加热水壶被洗刷得非常干净,他没有将水倒满,而是搁进去一只高高的陶瓷杯子。
是讲究卫生的人。
零零碎碎的玩意儿收拾完毕,他拎了张从医院购置的手巾,踩着拖鞋走进浴室。
床头开了盏明亮的落地灯,橘色的冷火柔软地铺满整个房间。梁渝音的视线随着陈履安的身影转来转去,最终定格在朦胧的磨砂玻璃后。
她有些近视,又窝在明亮处,所以瞧不见什么暧昧细节。
但当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梁渝音还是能清楚望见那一抹静白——是陈履安那素日里被深色衬衫包裹着的,挺拔有力的漂亮腰腹。
美色煞人。
窗外雨声依旧,她收回逾矩的目光,看着手边的冒着热气的香茶,心头微动。
好乖好香。
而时间就这样流逝。
十分钟后,陈履安擦净额发间滴落的水滴,一手拽下搭在肩上的潮湿毛巾,一手推开布满潮气的玻璃门。
他只走出廖廖几步,便看见鼓着腮帮子发呆的梁渝音。
她背对着那盏床头灯缩进沙发,姣好面容隐没在晦暗里,远远看上去是小小一团,像只好脾气猫咪。
但下一秒,这只猫咪瞪着漂亮的眼睛望向他,勾引的心思伸展的毫不犹豫,“你出来啦。”
随着陈履安的脚步一点点走进,梁渝音的眼神变得有趣,她抬头清了清嗓子,手指朝他身后指了指:“挺好的哈。”
…什么?
陈履安抬了抬眼皮,跟着她的手指向后瞟了一眼,“什么挺好的?”
“浴室,热水,雾气,还有你。”
梁渝音紧紧捂着大衣,眉眼弯弯地打趣,大方承认自己恨不得长出透视眼的事实。
于是顺利瞧见陈履安耳朵突然泛起的一点粉红。
他沉默两秒,脚步微顿,似在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安分一些?”
被斥责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梁渝音掀开大衣,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也很想安静,可是好疼。”
这不是谎言。
陈履安今天果真有些异样的好脾气。他抿了抿唇,捏住浴巾,顺着她的动作望去,果然再次瞥见更加红肿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