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拖延点时间。现在带着柳鹤轩也不容易走。我不懂毒术,瞎猜一下,若是只给半量解药,可否让田老爷至半清醒状态?”
“大人颇有天赋,可以试试。”
“看看田老爷半梦半醒之间能否从他嘴里套出剩余两千多匹马的交易线索。”
“再想办法去把这买卖搅黄了?”
“看能不能顺藤摸瓜,能探得安达王那边的军情。”
两人躺在床上这么聊着天像极了一对成亲多时的夫妻。待无尽睡着后,岑沐风给她掖好了薄被,穿上夜行衣,又出了门。清晨无尽醒来,发觉自己枕在岑沐风手臂上,整个人都侧躺在他怀中,口水竟湿了大人的里衣一片。无尽赶紧用手擦了擦,没法擦掉,还好大人熟睡,便装作不知道吧。
无尽轻轻地起身,越过岑沐风,起了床。发现她的那一套粉色纱衣还有首饰都整齐地摆放在屋内的靠椅上。门口的木架上摆上了一盆清水和洗漱用具。无尽洗漱完坐在桌前梳头发,长发齐腰,无尽觉得背手过去梳理有点不太顺手。此时梳子被一只手接过,开始温柔地帮无尽梳起了长发。是岑大人醒了,无尽心中一暖,感觉气氛都暧昧得动人,脸上心头似乎有花骨朵绽放了开来。
岑沐风轻柔地帮无尽梳着头发,说道:“钱女侠晚上睡觉似乎不太老实。”
“啊?”
“梦中惊叫,动手动脚还流口水……”
无尽蹭地一下就站起了身,羞赧得紧,她盯着岑沐风道:“世人皆有缺点,大人也不例外啊!”
“哦?愿闻其详。”
“譬如大人睿智俊朗如此,美中不足的是偏偏长了一张嘴。若是大人天生哑巴,现如今当是儿女成群了吧!”
岑沐风丝毫不恼,他正站在无尽面前,用手中的梳子轻轻将无尽额前凌乱的发丝梳到一侧,微笑道:“钱女侠又何尝不是?”
无尽心里五味杂陈,岑沐风是缺心眼吗?总是拿最柔情的举动配最毒辣的台词。无尽每每心旌摇荡之时紧接着便会被他三言两语似冰水一般浇个透心凉。无尽觉着有点扫兴,拂了拂袖子便推门离去。刚打开门就撞见了刘平。刘平朝房里看了半天一脸诧异:“无尽,昨日他们四处找你,你都在此处?”
无尽有些尴尬:“哦……这个,我昨日夜里想到一个妙计,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所以清早便来叨扰岑大人了。”
刘平又看了看屋里:“大人还未更衣?”
“刘大哥来此处所为何事?”无尽问道,心想有事说事,干嘛总关心些有的没的。
刘平:“药煎好了,严管家到田老爷房间了,等着你们救治呢。”
待岑沐风换洗完毕,三人一同到了田老爷房中。严管家带了几个下人在床边候着。无尽去盛了一碗药汤过来,悄悄在里面撒了点药粉,递给了柳鹤轩。柳鹤轩端着药碗迟迟不给田老爷喂下:“老夫行医之时,忌讳生人在侧,恐病人邪气染身。”
“请!”刘平便把严管家一众人等引了出去。自己守在房门口。无尽见闲杂人等悉数退去,即刻将一碗药灌进了田老爷嘴里,大半碗药都没咽下,淌湿了床巾一大片。田老爷的手指慢慢有些活动。半晌,他微睁了双目,半醒之间第一眼就看到了无尽,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无尽的手腕用尽力气说出了个雨字。无尽朝岑沐风点点头,即刻趁热打铁,顺藤摸瓜:“上边问您,北辰那边的军马为何还未备齐?”
田老爷虚声道:“不是初八才与他们见面?”
无尽:“今日便是初八了。”
田老爷:“扶我起身,备车。”
无尽:“去何处?”
田老爷:“午时至望苍城洗尘阁。”
无尽:“与何人接头?”
田老爷:“北辰契赫丹。”
无尽还欲再问,房门突然被踹开了,刘平被推到一边,一个着黄色锦衣佩刀男子带着一伙武夫闯了进来。无尽与岑沐风看到黄衣男子皆心中一惊,这不是那日在迁渔江货船上相会的两个华服男子中的一个?连衣服都与那日穿的都一模一样!如不出所料,这个黄衣男子当是朱七所说的负责与盛京联络的三当家的。黄衣男子提刀进屋,严管家也跟在了一旁。黄衣男子近床边,喊了几声二哥,见床上之人神情恍惚,未有应对,立刻抽了刀架在了柳鹤轩的脖子上:“今日若不让二哥醒来,你们这些庸医都得人头落地!”
彼时对方人多势众,即便岑沐风武功盖世,也很难带着钱无尽和柳鹤轩两个人同时全身而退。岑沐风朝无尽微微点了点头。无尽会意了,道:“这位老爷,莫要着急。你看看是你家老爷闭口不开,这药一大半没灌得进去,这才效果不佳。待我再熬一碗来。”无尽记得岑沐风说要拖延时间,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拖延,便故意这般说。但是也不能拖太久,落霞村密林之事迟早败露。于是,刘平又被安排熬了一日药。柳鹤轩老爷子脖子上一直架着一把刀。岑沐风也被看得很死。钱无尽只得守在田老爷床头。戌时终于出来一碗药。钱无尽接过药碗,往里又撒了药粉,装作用勺子把药搅凉,趁机将药粉溶了进去。无尽这次喂药相当小心,一勺一勺往田老爷嘴里放。一碗药下去,大约过了两刻钟,田老爷完全醒了。
田老爷还气虚,丫鬟扶着他靠坐在床头。田老爷环顾了下四周,眼神在钱无尽和岑沐风身上停留了许久,这才开口道:“今日初几?”
严管家:“老爷,今日初七。”说罢将柳鹤轩等人介绍给了田老爷,并在田老爷耳边低语了片刻。田老爷看了看黄衣人道:“三弟来了。”
黄衣人:“听闻二哥酒醉不醒,三弟甚是焦心。即刻来探。”田老爷指了指柳鹤轩脖子上的那把刀:“三弟行走江湖许多年,居然害怕起游医来。”田老爷说完,架刀的人很识趣地把刀收了起来。
黄衣人连忙道:“入此局者不可活。二哥,即便这医生救了你,也不可心慈手软。”
田老爷摆了摆手:“大夫留在谷中还是有用处的。”
黄衣人挥了挥手,几个武夫准备将岑沐风等人押走。田老爷却朝岑沐风招了招手,一武夫将岑沐风带上前来。田老爷拉住了岑沐风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挥了挥袖子,一阵香粉袭来,岑沐风顿觉浑身瘫软。不好!是软筋散!服用之后浑身酥软,用不上力。如若强行动用内力必致内伤,用得越多伤得越重。田老爷定是看出来岑沐风武功不凡。今日救醒他,简直是放虎归山。无尽脊梁骨一阵发凉,我们轻敌了。
田老爷又将无尽招来跟前,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无尽屏住呼吸,免得又中他的软筋散。田老爷却用另一只手在无尽手腕上顺势一摸。无尽戴着的暗器便被田老爷卸了下来。田老爷仔细瞧了瞧暗器,微微一笑:“劝君惜取少年时……如此精妙绝伦,尺寸又刚好,是情郎所赠?”
“自然不是。爷爷替一家人瞧病,那家人负责清扫街市。偶得此物,因尺寸比较适合小女,便赠予以防身用。”
“听起来还合情合理。”田老爷说着摆了摆手道,“三弟带着柳神医去歇息吧。”
黄衣人:“这二人如何处置?”
田老爷:“这二人,我要拿去练阵。”
黄衣人会心一笑:“那二哥慢用。”
田老爷休息了片刻终于可以下床了。几个武夫押了岑沐风和钱无尽跟着田老爷来到府邸后山处。田老爷说道:“田某新开了一个阵,现在想想,还很适合一双人来试。至今试阵之人尚未有出者。当然,他们大多死在根本不懂阵法,走不过百米。能走到最后一关的仅有两人,两人同求入生门,反而双双殒命。你等且试试。”
岑沐风与钱无尽站在山崖前,山崖石门徐徐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却传来阵阵犀利的尖叫。岑沐风紧紧握住了无尽的手,无尽手心已经渗出了不少汗珠。田老爷:“忘记说了。这阵若能破还有意外之喜。只是这阵名,田某一直犹疑不决。今日恰逢七夕,你等家乡可有兰夜斗巧的习俗?把生的菱藕雕刻成各种奇花异鸟,七夕夜把这些小玩意随手放置在屋中的桌角上让人们摸黑寻找。今日这玩法倒是像极了,不如就叫兰夜斗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