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阵脱险
岑沐风和无尽两人被推进了漆黑的山洞，身后的石门紧紧闭上。这无疑是无尽有生以来过得最凄惨的一个七夕节。虽然前十六年，皆未有两情相悦之人可以共度七夕，可好歹逛逛灯会，看看烟火，凑凑热闹也乐在其中。今日，虽有心动之人在旁，可却连能否活着见到天的太阳都尚未可知。
无尽唯一的武器被卸了，武力值直接归零。身旁之人，原本武功超群，无尽一直颇多依赖，现如今连轻功施展起来都费劲。眼下漆黑一片，岑沐风紧紧地握住无尽的手。无尽知道岑沐风是担心自己怕黑，奈何肩上责任重大，哪有时间矫情。无尽反过手来握住了岑沐风的手，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这尖叫声是五毒蝠，只要我们向前走动，他们便会悉数攻来。但，它们畏火。”岑沐风即刻划开了一个火折子。这只火折子大约可以撑过两刻钟，必须在两刻钟之内破阵。无尽借着火光，看了看四周，均是光秃秃的岩石。
往前则是一条又细又窄的山洞小道。山道湿漉漉的，顶上偶有水珠滴下，两边皆是滑腻的钟乳岩。岩顶倒挂着密密麻麻的蝙蝠，不断发出尖厉的嘶鸣声。岑沐风拉着无尽的手，小心翼翼向前走。方才走出去十数步，岩顶上方出现一圈悬挂着的陶制物件。陶件分别塑成了老鼠、耕牛、猛虎……是十二生肖！每个生肖由一根绳索悬挂自岩顶垂下，十二生肖围成一个圆圈，为首的生肖鼠像由土黄色变成了红色，其余生肖像尚为土色。
“这是干支罚阵。一个生肖代表一个机关。现在鼠变成了红色，应该代表第一关已开启。”岑沐风说道。
“所以第一关便是这五毒蝠。这十二关我们可都要通过才可破阵？”
“不需，但需找到关键的六个，应该可以少受一半的苦。” 岑沐风说着，心中开始测算，甲己相逢化土为福，乙庚合化金……头顶上的十二生肖陶偶突然开始振颤。岑沐风立刻道：“快去拉一下巳蛇！”
无尽速速单脚点地一跃而起，轻轻拉了一下盘蛇陶件，陶件渐渐变红，四下顿时安静了下来，连蝙蝠都停止了嘶鸣，皆用双翅覆住了脑袋。
洞穴深处开始传来奇怪的琴音。是蚀髓魔音！此音一般内力即可奏出，但经特殊甬道传音可加持数倍功力。常人闻之会伤五脏六腑，习武之人闻之如以内力相抗，则内力与魔音之力在体内纠缠会倒转筋脉，暴毙而亡。好在岑沐风内力被软筋散所压制，而钱无尽，本就没什么内力。
岑沐风调集内力，点了无尽的闭听穴，点完便胸腔一阵剧痛，当是生了内伤。无尽立刻明白这琴音有害，但却不会点闭听穴这么高端的点穴功，只得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岑沐风的耳朵。岑沐风却推开了无尽的手，静静地听着琴音，不消片刻，岑沐风便支撑不住，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无尽赶紧再次捂住岑沐风的耳朵。岑沐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指了指岩顶一处凸出的尖角。无尽会意地点点头，接过银锭猛地掷向那处尖角，尖角被击碎，琴音即止。
原来岑沐风刚刚冒着被琴音所伤之险，便是想根据琴音传来路径，找寻传音节点以破之。只是岑沐风被琴音所伤愈发虚弱，应是没法给无尽解穴了。头顶上的十二只陶偶才红了两只，就已身残志坚至此，要是十二只陶偶都红了，估计魂都得给整没了。
无尽搀着岑沐风缓慢前行，人行一寸，头顶上的生肖陶偶便行一寸，人行一尺，陶偶便行一尺。“真想把这破陶偶悉数扯下！”无尽恨恨地说。
“不可，扯下我们便无法操控罚阵了。”说完岑沐风才想起无尽听不见了。
话音刚落，无尽看到陶偶又开始振动起来。“大爷的，都不让休息片刻吗？”无尽骂道。
岑沐风用手捏住了无尽的脸颊转过来，朝向她唇齿分明地说道：“未羊！”
无尽认真看了大人的唇语，点了点头，跳起身便拉了拉牧羊陶偶。陶偶渐渐变红。尚未等无尽稳稳落地，一个长发盖脸身着白色血衣的人偶不知从何处跳将出来，将无尽扑倒在地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无尽只觉得魂都要给吓飞了！无尽没来得及挣扎反抗，浑身都瘫软下去。无脸人重压在无尽身上，一边掐无尽的脖子一边晃着无尽的脑袋。无尽意识模糊之际，忽然瞥见岑沐风也被一个无脸人扑倒在地，正拼命挣扎，火折子都掉到了一旁。不好，大人受伤了，我要去救他！无尽强撑着清醒过来，双腿双手用力挣脱，可是越挣脱，那无脸人越用力。无尽感觉就要背过气去了，她开始使命地拉扯无脸人蓬乱的长发，无脸人头颅剧烈摆动发出嗷嗷的厉声嚎叫。头发露出之处，是一副吊死鬼般面目狰狞血呼啦擦的脸。无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要晕厥过去，想到岑沐风就要撑不住了，无尽赶紧使劲咬破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继续反抗。扭打之间无尽一转头猛地瞧见扑倒岑沐风那个无脸人已躺在一旁四仰八叉地纹丝不动了。岑沐风朝向无尽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无尽明白了，迅速抽手在无脸人后脑一通摸索。一会功夫她便摸到了一处凸起，似乎是个机关，无尽用力按下凸起，压在身上的无脸人终于不动了。无尽推开无脸人，吃力地爬了起来，身上尽是泥水，背后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
无尽捡起火折子，喘着粗气，眼里都淌出了泪水：“真是太吓人了！”岑沐风搂着无尽的肩膀，拍了拍以示安慰。两人搀扶着继续往前走。无尽走几步便注意着头顶的陶偶，走出一阵，陶偶又开始振动。真想骂你八辈祖宗！无尽心里无比愤怒，待我出了这阵，非将你个姓田的狗贼扒皮抽筋，拆你家祖坟，鞭尸！！！
无尽心里骂着，同时一脸焦虑地看向岑沐风。岑沐风微微低头看向无尽，两张脸贴得很近，岑沐风动唇道:“寅虎。”无尽速速跃起轻拉了下猛虎的陶偶，陶偶渐渐变红。又要来什么？？无尽紧张地发抖，拉着岑沐风的手臂靠着他，岑沐风一把揽过无尽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警惕地四下张望。
不多时，十来只白色的手臂那么大的纸鹤似乎被什么细线操控着，扑扇着翅膀飞来，发出有节奏的呼啦呼啦的声音。纸鹤飞到两人头顶，开始转了圈地盘旋，越飞越快，越旋越低。无尽虽然听不见，但是看了一会纸鹤，就开始两眼晕眩就要昏倒的感觉，无尽起身跃起想撕烂这纸鹤，没想纸鹤轻飘飘地就避开了，无尽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纸鹤又盘旋起来，无尽更晕了。是采魂鹤！此纸鹤由细绳牵引，经内力驱动，在人四周盘旋，其振翅声响，盘旋图影，皆可催人入眠，并用内力在梦中将人杀死。
岑沐风用手捂住了无尽的眼睛，拉着无尽盘腿坐下。无尽此时听不见，又看不见，心境清明了很多，便盘算着，我们开始进来，第一关五毒蝠，是用光克之。而今这关采魂鹤，需用光看之。无尽茅塞顿开，举起了火折子，岑沐风和无尽两人同时凑过来吹熄了火折子。
岑沐风听见头上的纸鹤飞不过一圈，洞穴中的蝙蝠便似飓风般席卷而来，蜂拥而至，噼里啪啦一阵响声之后，十来只纸鹤似乎被撕将成个稀巴烂，坠落在地。
岑沐风又点燃了火折子，无尽感觉到了火光的温度，也睁开了眼睛，看到岑沐风那张离得自己只有几寸的脸颊苍白却依然俊美。岑沐风微微一笑，用手轻轻拭去无尽脸上的污迹动唇道：“真聪明！”无尽看懂了大人的唇语回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大人也想到了。”
两人继续前行。行至一处甬道，地势忽然变低，地面材质也变得有所不同，原本地面均是岩石，现如今却变成了黑陶。岩顶和左右两壁也变成了黑陶。头顶上悬挂的生肖陶件震颤了片刻，还没等岑沐风和钱无尽反应过来，灵鸡的陶偶变成了红色之后，整个十二生肖的挂偶都消失不见了。这是要将我们绝杀于此吗？无尽顿感大事不妙，心生惊恐。
顷刻间，一大扇黑陶重门轰地降下，切断了两人的来路。只能一门心思向前走了。无尽拉着岑沐风在黑陶地上走了数丈，便听见头顶上的黑陶板在向外移动，移走之处露出了细密的陶网。头顶之上传来了咕咕地流水声，一股刺鼻气味扑鼻而来。
“不好！是化尸水！”无尽拉起岑沐风就往前飞奔。陶网之上开始向下注水，起始如雨滴般下坠，此后雨势越来越大，似倾盆一般倾泻下来。水滴溅到两人身上之处的衣物皆化为齑粉。
毒雨随着黑陶板的挪开同时向前移动。无尽大喊：“我们需跑得比这黑陶板移动的速度快，不然便会被这化尸水化掉！”
岑沐风知道无尽轻功好，跑赢这黑陶板丝毫不费力。可眼下带着自己却速度慢了很多。岑沐风想挣脱无尽的手，让她先跑。无尽感觉到了，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岑沐风一眼，手握得更紧了，指甲都陷进肉中出了几道血痕。岑沐风只得拼尽全力跟着无尽一道奔跑。
两人向前跑，毒雨紧紧地跟在后面追踪而来。跑到甬道尽头，岑沐风拼命拉住了无尽，无尽这才刹停下来。好险，脚下是悬崖陡壁，黑漆漆一片望不到底。对岸亦是悬崖，悬崖上有六个洞穴，洞穴之门紧闭着。此岸与彼岸之间，有一根石柱从悬崖底下支撑上来，石柱支撑在一面大石盘的正中心，石盘立在石柱之上将将能够保持平衡。
毒雨须臾之间即要到了，两人已无路可逃。无尽使尽全身力气带着岑沐风跃至石盘之上，石盘重心不稳即将倾覆，眼看两人皆要坠入深渊，无尽连忙跃至石盘的另一边，又向后退了数步，石盘才能再次保持平衡。
石盘开始缓缓转动。一串十二生肖陶偶挂坠从天而降落到石盘之上，忠犬的陶偶慢慢变红。这应是第六关。无尽看到，一侧峭壁之上的六个洞穴石门上依次出现了丑牛、卯兔、辰龙、午马、申猴、亥猪的图案。大人刚才说过找对核心的六个关卡便可出阵。如今这关便是最后一关，难道便是找生死门？无尽虽然不懂阵法，但也大概知道，一般的阵法都有个生门，有个死门，生门可逃出生天，死门便是直接升天。刚刚进阵之前，田老爷曾经说过此前有两个人到过此关，两人皆想入生门，结果都入了死门。看着石盘的设置，两人分居石盘两侧，可是意味着要一人入死门，一人才可入生门？无尽思忖着，又看了看峭壁上的六个洞穴，只可惜自己八卦之术全然不通，看不出端倪。无尽又看了看岑沐风，他盘坐在石盘的另一端，唇无血色，身体虚弱。若是叫岑大人落入死门，他如今的身体必死无疑。而我尚能用轻功，还能应付一阵子。想着，无尽便大声道：“岑大人，这六个洞穴，哪个是死门？”
岑沐风听到无尽的话有些吃惊，她竟不问哪个是生门，而是问哪个是死门？岑沐风看着这六个洞穴，十二生肖对应十二地支，每隔六个便两两相对，互相为克。按理来说两相对应之生肖便应该是其一为生门，另一便为死门。可眼前这六个洞穴石门之上的生肖所对应的生肖却在刚才都已被破解，并未出现在洞穴之上。岑沐风细细回想起刚才所破之生肖阵。子鼠属水，巳蛇属火，未羊属土，寅虎属木，酉鸡属金。我们所破之阵，五行已全，当前之阵是为戌狗，戌狗属土。眼下四野均为岩石，岩石属土，此阵土过重，需克土方得破阵。木克土，卯兔属木，卯兔便为生门。死门呢？卯兔对应的是酉鸡，刚刚毒雨那阵便是酉鸡。岑沐风看了看来时那边的悬崖，毒雨盛满了黑陶道顺着悬崖流了下去。死门便在这悬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