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弃越过三人的尸体,伸手掳走那十余两黄金,不紧不慢地踱步,回到先前用做隐蔽之处的房檐上。
寒冬,大雪已连下了几日。野外的动物饥肠辘辘。群狼们伺机而动。
新鲜的羊肉加上诱食的药剂,很快就吸引来了出来觅食的群狼之首。
那药剂味道不小,阿茉儿方才开窗时,刺鼻的臭味就扑面而来,她浓密的眉头紧皱。
她早发现最近几日不断陌生人在附近踩点儿。
这两日半夜,她总能听到屋下有人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最近雪季,清早起来时,阿茉儿又可瞧见自己窗下雪地里的凹陷。虽表层被绵延的大雪覆盖,阿茉儿也大概分析出,那是人的脚印,大小不一,约两三人的样子。
眉头是皱的,可内心却止不住的雀跃。以至于她苍白又精致的小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神情——矛盾与疑虑背后是暗藏的喜悦。
“机会来了,不是么?”早几日前,她就如此想了。
窗子正对面,楼弃并未参透阿茉儿此刻复杂的心理状况,而是集中视线在她的脸上。
从眉头到下颌,楼弃仔细观摩了个遍:
“眉生的更粗了些,鼻头也更翘,嘴唇变得过分泛白,脸蛋要更清瘦些。而眼睛…”
楼弃正对比得出神,几乎忘记隐藏自己的存在。阿茉儿却敏锐地抬头,正与楼弃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她面上没有任何讶异和被冒犯的神情,相反,阿茉儿回给楼弃一个温柔的笑容。
对视三秒。
移开目光后她嘴角仍保留着完美到勾人的弧度。自然得如同看向许久未见的情人,带着羞怯的甜蜜。
阿茉儿吹灭蜡烛,然后关窗。
楼弃收下这个——诡异的、不合时宜的、甜蜜的、勾人的笑,跟过去一样。
在两人的无声互动间,出来觅食的狼已返回狼群报信,此刻那狼带着另外两匹壮狼,在阿茉儿院子外徘徊。
饕餮大餐近在眼前,三匹狼却被院内的香味所吸引。
肉是诱饵,药剂是手段,而目标则是屋内的二人——阿茉儿和她母亲多兰。除了在屋外放羊肉外,那已静止在雪地的叛徒,还将加浓的大量诱食草伴着肉块扔进了院内。
于是,狼群被本能诱惑,开始冲撞院子的门。
戊白镇地处中原与西域的交界之地,经济来源全靠各家养的几只牛羊。于是各家都加固了自家的圈,以防冬日野兽来偷食。而阿茉儿一家从医,不曾养过任何牲畜。在此地也没什么威胁,便不顾早已被风雪腐蚀的木门。
群狼面对如此松懈的防备,没几下便登堂入室。
这撞门的动静不小,住在一层,院子边的阿茉儿的母亲多兰被动静吵醒。
多兰心生疑惑,不知是何物。她速速穿衣起身,正打算小心探探情况,恰遇到了衣着完整的阿茉儿从书房走出。
阿茉儿的房间与书房是同栋,书房在一楼,她便睡在二楼。
见女儿半夜时一副要外出的模样,多兰几乎是下意识的打算开口训斥。
“嘘。”阿茉儿打断。
多兰见女儿褪了平日乖巧模样,心生不满。而门口的声音以及怪异的气味都在提醒她门口的危险因素,多兰便也未语。
“是狼。”阿茉儿边说边快步往柴房走去。
听到此话,多兰却彻底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行医多年的她甚至没有嗅出空气当中的诱食草的气味。
不待阿茉儿走到柴房,那狼群就突破了大门,极速冲向它们目光所见的活物。
阿茉儿迅速跑到柴房里,两只手各拿一把斧头。而多兰惊叫一声,几乎迅速的跑向女儿,企图挡在她前面,拦住狼群。
那首狼已被满满诱食草的香味熏昏了头脑,两三步跨到阿茉儿身边,企图跃起咬住阿茉儿的喉咙。
不料!阿茉儿右迈一步,左手一挥。一把斧头飞速袭来,直击这首狼的腰间,虽未毙命,但也只剩呜咽。
剩下的俩匹狼见此情景,行为里多了几分谨慎。如果先前是受了诱食草的诱惑才进了院子,此刻就加上了为了首狼报仇的理由。
它们俯下身子,左侧一匹,右侧一批,目光紧锁阿茉儿与多兰,企图寻找最佳进攻方向。
多兰一生行医救人,从不杀生,连家里生活用的鸡鸭也都是请卖家杀好了再拿回家的。
此刻见了如此场面,她的腿已经发软,却还是上步,企图展臂保护阿茉儿。
阿茉儿却伸手拦下母亲,展臂的保护予她而言是禁锢。
站在前方,阿茉儿目光坚定,持防守状态,与两匹狼对峙了一炷香的功夫。
楼弃在对面的瓦上站定,不似方才的悠然散漫的模样,他此刻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阿茉儿双手紧握着仅剩的斧头,却在心里默默权衡自己的赌徒行为。
“赌吗?”阿茉儿问自己。
“为何不赌。”阿茉儿回答自己。
左侧的狼似乎感受到了阿茉儿的抽离,趁她跑神的半秒,迅速进攻。不像那首狼般企图一击毙命,此狼直直冲向阿茉儿的大腿。
此刻的楼弃已不像先前的轻松模样,他紧张的站在房檐上,关注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她还有把斧头。”楼弃抿唇。
阿茉儿双手紧握着斧头,按多兰与楼弃的想法,她应该再次全力扔出,保自己周全才对。
可阿茉儿从来就不是能被预测的人。
她没选择远攻,而是决定靠近。
阿茉儿握着斧头,往左前方迈一步,双手尽全力往右挥,企图一斧将那狼首砍下。
而此狼见阿茉儿迅速动身,也即刻转移了方向,回避着阿茉儿的斧头,却忽然转而进攻阿茉儿的母亲。
“糟糕。”阿茉儿心想,那狼直直的冲向多兰。
右侧的狼见左侧的狼如此行动,立刻反应过来,冲向阿茉儿,直直咬住了阿茉儿的左腿。
阿茉儿反应倒也快,双手紧握斧头,举高然后重重的砍在那狼的头上。那狼呜咽一声便松了口。
而另一边的楼弃见阿茉儿竟选择近身肉搏,一下慌了阵脚,竟险些从屋檐滑下。他迅速调整,三两步的轻功就落到阿茉儿身前。
阿茉儿保持着双手持斧的动作,左腿鲜血汩汩。
余光撇见了楼弃赶来的动态,阿茉儿微微颔首,掩住轻勾的嘴角,心想:
“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