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休息,我准备下行李。”阿茉儿对楼弃说,用手指指楼上自己的卧房。
楼弃点点头,走到二楼,那是一间很有生活气息地屋子。
与一楼不同,二楼的南侧开了扇窗,窗边上种了棵小茉莉花,如今不是花期,只剩绿叶。
房内到处充满着阿茉儿生活过的痕迹,淡蓝色的棉被、圆凳上只绘了两笔的画与放在一旁的闲散针线都昭示着她们的主人的日常。
“未来还长。”楼弃对自己说,安抚自己闯入了他缺失的阿茉儿八年生活的悸动与不安感。
宽慰了自己后,楼弃明确这场旅行的目的:让阿茉儿像自己爱她一样爱上自己。
而楼下,阿茉儿则趁楼弃走后拿出了一颗灰黄色药丸——一颗服下就会昏睡七日的药丸。
“时机成熟,让他服下。脱身而去。”阿茉儿心里有自己的打量。
母亲受伤是阿茉儿此夜计谋中的唯一例外,她原本也只打算袒露几分虚弱勾楼弃成为她离开的借口。
借口成立,则脱身过自己的潇洒日子。
可如今,这草药非寻不可了。
但楼弃在寻草之旅中并不是非他不可。
阿茉儿在脑海里构思自己脱身后的自在生活,今夜第一次发自内心笑了。
楼弃则在阿茉儿屋内构思自己和阿茉儿的未来,面上亦是藏不住的欣喜。
阿茉儿动作利索,半个时辰就准备好了出发要用的行李。
她忽然想起要去自己屋内取一样东西,怕上楼的声音吵到楼弃,她放轻了脚步。
阿茉儿刚漏了个头,见屋内的烛还亮着,却不见楼弃的人影。
阿茉儿倒不惊讶,楼弃不是什么善茬,她是可预见的。
所以脱身的计划更要好好计谋。
她走向摆着烛的桌边,桌上放了两本的本子,一本蓝色,一本粉色。
本子的外壳是散发着光泽的丝绸缎料,看上去十足精致。
那是她未来的日记本,七日后便是她成人的生辰。
这是多兰专程为她准备的,两本,供她挑选。
阿茉儿幼时出了次意外,不久后便丧父。多兰屋内的衣服便是她父亲的。
距那时已过了近八年,母亲却走不出那执念。
而执念的承受者却成了阿茉儿。
母亲限制她的一切活动,终日将阿茉儿关入那不见阳光的书房当中去。
于是对自由的向往便疯狂增长,成为阿茉儿白日的期盼、夜间的梦魇。
多兰的医术远近闻名,虽家里只剩她母女二人,吃穿用度倒是并不发愁。多兰也从未在此方面苛责阿茉儿。
于是丰盈的物质条件与匮乏的精神活动更造就了阿茉儿的功利性格。
可堪利用的便利用,待无用之时,弃之。
阿茉儿双手抚摸着这两个崭新的日记本。
又思及楼弃不稳定的行踪,阿茉儿坚定了先前上楼时的想法。
楼弃方才坐在圆凳上时便注意到了这两个本子。
看到那本粉色封皮的,楼弃内心下意识的被刺痛了一瞬。
他从自己胸前的衣襟处拿出了一个粉色封皮的小书。
小书的与桌上的那本颜色一致,连材料都相似极了,在烛光的照射下,微微散发着丝绸的光泽。
只是楼弃这本,粉色的书套边缘早因为随身的携带变得发白,留下了一层思念着的痕迹。
楼弃对这个偶然的巧合报以宽慰的微笑,这粉色的话本于他而言是爱与恨的交织,是幸福与苦难的融合。
不自觉地,楼弃走向那本静置在桌面的本子。
他想翻开看看,看看这个本子对于阿茉儿有何意义,想看阿茉儿记了些什么上去。
“那上面写的会是少女心事吗?会有对隔壁牧羊郎的悸动吗?”
楼弃的手已几乎触及那本子,拧起了眉头。
“会不会有她受过的委屈。让她心伤的繁琐小事呢。”
楼弃的手已放在本子上。
在几乎要掀开这本子的前一刻,楼弃忽然收手。
“等未来她口述给我。”
楼弃的眉头舒展开,又将手缓缓地放上去,轻轻抚摸封皮,然后将两个本子摆整齐。
此刻,窗外传来一声猫叫。
很粗犷的猫叫。
楼弃起身,踩了把窗沿,一袭黑衣飘逸地落地。
“那三人处理好了。”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对楼弃说。
这是楼弃真正的心腹,名叫小九。
小九一脸络腮胡,跟楼弃的文雅样貌着实相反,但要说到手段,楼弃比他还要强上几分。
方才的猫叫正是他捏着嗓子喊的。
难听极了。
小九也好奇过为何头儿要让他们喵喵叫作为暗号。
但鉴于楼弃不近人情的残酷形象,他一次也没问出口过。
只觉得这猫叫跟自家头儿的形象太过违和,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喵喵叫。
阿茉儿给楼弃拿完衣服后,楼弃吩咐小九将那三人给处理掉,他暂时不想让阿茉儿看见他的残酷手段。
“你当真要去那南川?太子吩咐…”小九方才听了几分钟墙角。
“话多了。”楼弃回。
计划有变,小九担忧。
但楼弃若已决定,小九也无需多虑。只需负责上刀山下火海即可。
但是那阿茉儿姑娘确实让小九多了几分戒备。
小九一步一步看着楼弃从残酷的阎王殿不止绕了几回。楼弃之于阎王怕已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步步维艰,关关难过,楼弃拿自己的能力和生命一步步挪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