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齐东炳坐不住了。
作为和魏悯走得最近,又身居高职的人,齐东炳无疑也是薛银砾复仇的目标。
除了魏悯,齐东炳便是第二个导致薛府惨剧的凶手。他上奏弹劾安北侯薛正渊,伪造了薛正渊结党营私的罪证。这七年来,齐东炳和魏悯以各种阴谋手段陷害朝中重臣与皇子。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数不清害了多少人。
这些穷凶极恶的手段,却最终成就了萧月狐继位。
薛银砾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上的月光,许多星辰已经变得明亮。
她想起在侯府的生活,那时她时常瞒着府里人,接应逃出皇宫翻墙进来的萧月狐。
清凉的夏夜,他们怀着喜悦和后怕,一次次在夜空下相会。
薛银砾用手指着天空,将那些星宿连成线。
东方青龙七宿中的心宿,是她最喜欢的星宿,心月狐。因为这正是她心上人名字的由来。
她还告诉萧月狐,心宿是代表的是天子,也许他真的有帝王之相。
那时萧月狐只是羞涩地笑着,让她不要随便乱说。
如今看来,竟是一语成谶。
薛银砾怎么也不愿将她最珍重的,如星河般姣美纯洁的少年,和如今这个踏着无数人尸体走上帝位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与其说属于萧月狐的薛银砾已经死了,不如说,是她心中的萧月狐已经死了。
就算萧月狐是受魏悯的要挟而抛弃她,就算他们还是至今彼此唯一爱过的人,那也无法再回到从前。
是她选择了郑莺这个身份重生,但也是郑莺给予了她选择的机会。
“莺姐姐!”
薛银砾从夜空移开视线,见到启明脱去宫服,装扮成少年模样向她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
一瞬恍惚过后,薛银砾立刻意识到,从齐府向她追过来的人已经离得越来越近。
她决不能在此时将启明也拖入险境,那些过多的仇恨,只需要留下她一个人背负就够了。
对于启明和长庚,不论齐东炳和魏悯会不会受到牵连,害死她们母亲的罪魁祸首赵令韬,都将受到万劫不复的惩罚。
启明显然并未意识到周围的危险,正要开口向薛银砾解释,却被先一步捂住了嘴。
“小春,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啊,陈大娘该担心你了吧。”
薛银砾故意提高了声音,趁机用手指在启明的胳膊上写下两个字“有人”。
启明立刻反应过来,稳住颤抖的声音,学起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回着薛银砾的话。
“哎呀,我和大牛他们一起玩,玩着玩着就忘了时间。”
与此同时,启明也学着薛银砾的方式,在她掌心写下两字“魏悯”。
薛银砾眼眸一怔,她从未和启明长庚提起过自己的身份,只说是京城一户五品官员家的小姐,更不用说提起魏悯这个人。
只有可能是萧月狐告诉启明,让她出宫提醒自己,要小心魏悯。
看来魏悯已经盯上她了,但应该不是因为得知了她的真正身份,而是今天入宫见到萧月狐后发生了些什么。所以方才齐东炳见到她时,那般诧异的神情,定然也是因为已经和魏悯见过了面。
“那就赶紧回家吧,万一遇上坏人可不好了。”
薛银砾拼命向启明瞪眼摇头,用力而迅速地在她掌心写下“快跑”两字。
虽然已经天黑看不太清,薛银砾又戴着厚厚的面具,但启明还是觉察到了她的焦急。
“好,那我先回去了!”
启明和薛银砾挥着手,有点笨拙地踏着跳步,装出十三四岁孩子的模样,往回宫的方向跑去。
薛银砾注视着启明离开的背影,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齐府的三个家丁藏在暗处,还自以为没有让薛银砾发现,听到她们的谈话,还只以为启明是个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毛孩子,并没有把她当回事。
待到薛银砾走入四下无人的小巷时,三人终于找到机会,一拥而上。
一人用迷药捂住薛银砾的口鼻,一人缠住她的手脚,另一人扛着她便向着魏府的方向跑去。
薛银砾再醒来时,耳边传来了魏悯和齐东炳两人的交谈声。
她料到齐府的人会绑走她,因此提前屏住呼吸,没有吸入太多迷药,并且继续假装昏迷。
而魏悯和齐东炳正忙着争吵什么,丝毫未注意到薛银砾已经醒来。
“齐东炳,你把人带到我的府上做什么!”魏悯压低声音怒斥道。
“她已经知道夜明珠的事,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齐东炳抱着魏悯的腿哭喊道。
“好啊,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是吧。”魏悯眼角抽动,恨不得能一脚把齐东炳这个麻烦的水桶踹出京城。
“我偏不让你如愿!来人,把齐尚书,还有他带来的东西全都送回齐府!”
“魏首辅,您可不能不管啊!”齐东炳在两个魏府家丁的拉扯下滚到了地上,双手却仍死死抓着魏悯的鞋。
另外两个魏府家丁抬起薛银砾,正要往外走。
“慢着!”魏悯突然制止道,齐东炳眼里放光停下哭喊,薛银砾不由得心里一颤。
“先让我看一看,她的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