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也不是要耍赖的意思,无非就是给他刚才的话加了个合理的限定条件而已,因此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哦,那就是了,没什么可争议的了。”我潇洒地说道。
“的确,我们现在达成一致了。”他高兴地说道,就像小时候他的作业本又一次碰巧压在了我的作业本上一样,如果我们从前真是小学同学的话,这种异常奇妙的既朦胧又清晰的感觉,即我不由自主地推测出来的他应该能想到的感觉,我不止体验过一次。
我替他考虑的时候真是太多了,我都觉得自己有点贱。
说实话,绝大多数时候我并不是多么渴望在某些方面和他达成高度的一致,因为万事最忌圆满,圆满就意味着后面该走下坡路了,正所谓月满则亏,日中则昃,盛极必衰,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心中很是失落了一阵子,千丝万缕的惆怅感接踵而至,延绵不绝,犹如万千带着尖利牙齿的小虫子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啃噬着我那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我在疯狂地想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还能聊点什么更加有意思的事情呢?这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重大问题。我在努力地思考着,他也在努力地思考着,我们都在努力地思考着。
“那么请问阁下,关于所谓的官场小说,就是你前边用了很大的篇幅提到的内容,抛开《侯》这部曾经畅销一时的作品不说,有没有你比较认可的其他的作品呢?”还是我率先打破了眼前这份可怕的寂静,设计出了一个非常具有建设性的问题。
“有啊,而且是必须有,那就是北京大学社会学博士冯军旗的毕业论文《中县干部》,我认为这篇论文写得就相当好,水平很高,不仅基础资料详实可信,而且分析和论证得也很到位,对于一般都读者来说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和说服力。另外,这篇论文给我造成的心理震撼也比较大,它让我对一些原本模糊不清的云里雾里的现实问题,有了更加成熟而清醒的看法,或者说它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我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他异常兴奋地答复道,从他回复的速度就能轻易地看出来他此时的心情还是比较激动的。
“那么,你看过全文吗?”我紧追着问道。
“看过啊,当然看过了。”他愉快地回道。
“要不然的话,我敢和你提到它吗?”他接着又咋呼道,好像我有多大的权威,能辖制住他老人家一样,真是搞笑。
再说了,我又不是他老婆,我犯得着管他吗?
“哦,能说说你的感受吗?”我好奇地要求道。
其实,在他面前我也就是拥有这点小小的权力罢了,其他的像撒娇卖萌之类的事情,我可干不上来,因为我脸皮子薄。
“不能。”他果断地回道,出乎意料地拒绝了我。
“为什么?”我有些生气地问他,这话是脱手而出的。
哎呀,小样,刚才他还和我聊得热火朝天外加不亦乐乎呢,这会子居然无情无义地闭口不谈了,这是什么意思?
另外,这又是几个意思?
逗本姑娘玩呢,是不是?
“关于这篇货真价实的长篇博士论文,我觉得还是你亲自去阅读和领悟一番的比较好,我真的不方便在这里对它进行评头论足,说三道四,因为我想说的东西,包括我能说的东西,人家都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就没必要在这里倒腾二把了。”接下来他用一种非常罕见的比较坦诚的态度对我轻轻地说道,顿时让我对他有了全新的纯立体的看法和意见,同时也迫使我停下来认真地反思一下自己,究竟哪个地方做得不对,不好,不完美,从而没能一举猜透他的小心思,还是像从前那样要求他给我谈一下真切的体会。
“不说就算了。”我直接给他甩了一句。
我就知道,正常情况下,他承受不了这句话。
“嗤,他就是满心想说,拿着漏斗硬往我的两个耳朵眼里灌,我还不一定想听呢。”我咬着满口的银牙暗暗地想道。
我把眼前的微妙局势又仔细地琢磨了一遍,依然强烈地感觉到我绝对能拿捏得准他现在的全部心思和想法。我还捎带着以为他就算是那只会七十二般神奇变化的孙猴子,一个筋斗云能轻松地翻出十万八千里之远,恐怕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别看我的手掌心并不大,充其量也就是拥有几十个平方厘米的面积,要把他给罩住还是很easy的事情,要知道秤砣虽小,却能压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