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得不是太精准,但基本的意思差不多。”他竟然不知羞赧地如此回应道,果然如我方才所猜测的那样,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里都冒着清高和骄傲的气息,叫我再次感到惊讶不已。
“可是,我想问一下,有些事情非得搞成遗世独立、卓尔不群、非同凡响的样子才好吗?”我听后不禁皱眉问道。
“那倒未必。”他十分平静地说道,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
“哦?”我凝神注视着他的一对眼睛,同时态度十分鲜明地疑问道,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如何做到“山人自有妙计”的。
“你要知道,有些东西本来就是特别小众化的,只能在一个限定的小圈子内辗转流传,互相把玩,完全没必要弄得是个人都说喜欢你写的东西,都说你干得非常漂亮,你的成果太厉害了,真的,有时候曲高必然和寡,高处就是寒冷,这是没法轻易改变的事实。”他有意识地冷笑着说道,给我一种比较严肃和僵硬的感觉,尽管他也想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温和谦恭的模范样子,可惜他委实做不到这一点,至少是现在做不到,于是他干错就不再费那个老洋劲了,而是决定就以最真的面目对我,也许这样一来我反而更容易接受他这个人和那些在他脑子里不断地翻腾着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是的,他想对了,我的确需要一个有点特色的人。
同样的意思,泛泛之辈也入不了我的眼睛。
“啊,果然有几分道理。”我随口赞叹道,尽管声音很轻,但还是清晰可辨,因为我既想认真地表扬他一下,给他增加点信心,又不想让他过于骄傲和浮漂了,从而再次在精神方面凌驾于我。
“口号大家都会喊,但那不是真正的艺术作品。”他随后又意味深长地讲道,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了。
“说得也对,一个特别喜欢看地摊武侠小说的脑子,就不用指望着他会去看《尤利西斯》和《瓦尔登湖》这样的作品了。”我沿着他老人家开辟的康庄大道奋勇前进着,就算不能和他比翼双飞或者并驾齐驱,至少也不能被他抛下太远的路程,毕竟我心里一直都隐隐地以为我还是非常有必要去追随他这个人的,至少在某些可能十分有限的领域里应该是这样的,我不能活得太过平庸和俗气了。
“蟪蛄不知春秋,蜉蝣不知朝暮。”他直接用了一句比较古老的俗语十分简练地概括了一下我的意思,当然这也可以说是他的意思,小话说得还是非常恰当的,我听起来也感觉特别有趣。
“是啊,夏虫岂可语冰,井蛙岂可语海?”我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节奏甜腻腻地非常伶俐地附和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回脑子转得竟然这么快,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诧异和惊喜,寻常时刻我可说不出这么天衣无缝的话来,简直就和专门对对联一样好玩。
“没错,生活中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他虽然因为某种完全可以理解的原因出言不逊骂了你,而且骂得还非常难听,不堪入耳,但是你会觉得要是张开嘴去回骂他,和对方这种没脑子的人斤斤计较,来回较量,那都丢自己的人,都显得自己掉价,都说明自己糊涂、无知、低级,非常的不明智。”他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架势说道,我一看绝对是有感而发的样子,想来此前他肯定受到过这样的伤害和羞辱,然后还不能好好地出出心里憋着的那口恶气。
“所以说,还是只能用那句老话来安慰自己,那就是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反过来咬狗一口啊,是不是?”我微笑着劝解道,虽然并不知道他从前受到伤害和羞辱的具体情况,不过想来此类的事情应该也不新鲜,别说他了,就是我自己,以前也遇到过好多次。
“可问题是,狗不这样想啊。”他较为酸涩地开玩笑道。
“要么怎么是狗呢,对吧?”我随即快速的回应道。
“是的,人无缘无故地被狗咬了,回头还得自己花钱打疫苗,自己还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给自己的心理疗伤,一般情况下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咬人的狗逍遥自在地跑远了,哎呀,想想这个事就觉得这个大千世界真是太大千世界了,不服都不行啊。”他越说越有气,越说心越烦,估计是想起的委屈事比刚才又多了不少。
“哎呀,咱刚才说的不是杨绛和张爱玲吗?”等我回过神来之后便赶紧提醒道,也不希望他在悲伤和委屈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了,“怎么这会子又提起什么狗咬人和人不能咬狗的事情来了呢?”
“嗨,闲聊嘛,聊到哪里就是哪里呗。”他连忙解释道。
“也是,也是。”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