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一个头两个大,天底下谁敢说太子殿下晦气啊,也就只有这位,脾气真大。
他低着脑袋去扶太子:“殿下!”
商渊撇开他的手:“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薛绍犹豫。
殿下啊,没看见人都赶你走了!您自个在这又发热又吐血的也没引起姜帅半分怜惜啊,活生生将自己身子糟蹋了。
“出去!”
商渊大声呵斥,气血上涌,眼前一黑。他攥住桌角,尖锐的桌角刺破他的手心,让他稍微缓过神来。
薛绍无法,只好弓着腰往外走。
姜翎低头冷冷的嘲讽:“殿下是想发热烧死在这?还是想要吐血死在我这?”
商渊突然笑起来,他的嘴角挂着几丝血,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疯的,声音缠绵:“阿令,想我怎么死?我就怎么死?”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贴上姜翎,但又克制停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死在阿令的裙下,好不好?”
平日里清冷贵气的人,此刻说出这样晦秽不堪的话,姜翎蹙眉责备道:“商渊,你是太子!”
“我不是太子。”
商渊急促地抓住姜翎的手,双手攥住她的腕子,认真道,“我是阿令的奴隶,我是阿令的狗!”
姜翎被这话激的一颤,捂住他的嘴:“商渊,闭嘴!”
这人说什么呢!
不知为何,她听得心头一热。
商渊的泪就这般滑下来,这是姜翎第一次见他哭。从前她总觉得这个人长得像个瓷娃娃,想捏捏他的面皮,将他惹哭。但是他总是倔强的,宁可被她欺负死,也不露出一丝胆怯。
那一滴泪像是藩国进贡的水晶般,似坠非坠的挂在那张清风明月般的脸上,将原本三分风采的脸上描摹的有十分风情。
她粗鲁的将商渊脸上的泪擦干净,“不许哭!”
商渊红着一双眼,喊:“阿令。”
姜翎被他一声声喊的烦了,没好气道:“作甚?”
商渊捏着她的袖角,道:“不要送我回去。”
姜翎挣脱出来:“明日圣旨会到,且看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让你回去,你也要违抗圣旨不成?”
商渊恨声:“那我就废了这双腿,如此便不能回东都了。”
“哼!”姜翎冷笑,“后日出兵雍州,你身子孱弱未必能跟上队伍,就跟着后续运粮车马,慢慢行。”
“不,我要跟着你。”
“那你这双腿就废了!”
“只要阿令......”
在他的胡言乱语出来之前,姜翎将他的嘴堵上:“闭嘴。”几年不见,商渊不要脸的本事蹭蹭蹭往上涨,她都有点受不了这人没遮没拦的话。
姜翎见不得他蹬鼻子上脸,问:“我父亲还活着,你知道么?”
商渊一愣,笑的有些艰难:“我,不知。”
姜翎看着他的拇指慢慢搓上食指:“真不知?”
商渊尽力稳住自己:“真不知。”
姜翎点头:“那你发誓,若你早知姜定山未死,便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商渊开口:“我商渊发誓,若我早知姜柱国未死,便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永世不得姜翎心。”
“永世......”商渊无声的张嘴,却根本说不下去,他的喉咙被遏住,姜翎静静打的看着他:“你早就知道我爹还活着,是不是?”
“我......”商渊咬着唇,苦笑,“是。”
姜翎蹙眉:“为什么瞒着我呢?”
商渊道:“这件事很复杂,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
“不!”
姜翎笃定:“你在利用我,不仅是你,还有我爹——姜定山。”
商渊心口一堵,他的阿令实在太聪慧了,只是见过姜定山一面,只是在这里和他说了几句话,她好像将这盘棋都看透了。
他想起和姜定山下棋时,那老狐狸说的话:“我那个幺女啊,性情乖张至极,却是世间少有的聪慧之人,你千万不要露出一丝破绽,否则被她抓住味儿,就得把这一桌席都掀翻了,到时候这盘菜谁都吃不上。”
他唤:“阿令,你相信我。”
“殿下。”
姜翎换上这种疏远的称呼,“宣明九年我就同你说过,我此生对人的信任只有一次,你如今用掉了,就再也没有了。”
商渊苦笑:“事关殷朝大事,我不能随意泄露。”
姜翎便道:“那殿下所说的心悦便就是一文不值,听了都觉得污了耳朵。”
商渊蹙眉:“阿令。”
姜翎转身:“请殿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