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说了希望婚礼一切从简,不想张扬,只邀请一些近密的亲朋好友即可,顾斯年一一照办,直接将地点选在了FP旗下的一处高尔夫球场。
盛夏的芳草地绿得一眼望不到头,金属质感的拱门与白色大理石柱组成典雅复古的宫殿,顾斯年着一袭剪裁华贵的西装,早早就等在了宫廊尽头。
服务员并不知道这是他们集团老总的婚礼,只听说新郎来头很大,主管经理亲自下场摆酒,一个个自然不敢偷懒。
但奢华的偌大一片场地,居然只有屈指可数十几个席位,换算成寻常喜宴,那可是连两桌都不到。
几个服务员聚在一处窃窃私语,见过宾客少的,还没见过少成这样的。她们甚至有点怀疑,该不会是电视剧里那种不顾父母反对,私奔出逃的鸳鸯情侣吧?
毕竟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女方家好像有长辈露了下脸,还确实不曾见过新郎的父母。
不过那新郎着实长得俊朗不凡,比明星还像明星,就凭那张脸,那精干轩昂身段,换成谁也招架不住。新郎如此,还不知道新娘得美成什么样。
念着念着,便看见一个身披白色婚纱的女子出现在花道另一端。
一袭洁白长裙层层叠叠花瓣样开绽,将新娘修长的身体蓬软地裹住。
其实婚纱不太能看出身材,但她袒露的肩线端方平直,整个人纤细挺拔,气质高贵得像降于世间的第一抹初雪,只一眼,便迫得人忘记呼吸。
可是,她头上垂落的面纱,未免也太厚了点吧?
完全看不清脸。
顾斯年立在廊下,远远望着她,清楚感觉到自己胸膛里那颗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不会再有很大情绪波动,但这一刻真正到来,积淀已久的记忆忽然止不住地沸腾,几乎要冲破眼眶。
持花的手微微攥紧,筋络分明地隆起几道青色线条,顾斯年压制着身体里的欲望,安安静静立在原地,目光温柔深沉地笼向朝他越走越近的女人。
随即便看见亭亭行来的新娘似脚下不稳,趔趄了一下,本能地想去揭脸上碍事的面纱,又慌忙放下手。
顾斯年忍不住扬起嘴角。
他眼前莫名就浮现出那日落羽山脚,那个仰着脸理直气壮吩咐他,不许揭开面纱的美丽蛮横脸庞。
顾斯年举目向四周搜寻,那个姐姐,居然没有光临现场。
事实上,除了许父许母,整个许家压根就没来几个人。
想必这个逼婚手段真的让他们大为恼火,他们不敢翻脸,却也不肯乖乖合作,顾斯年甚至怀疑,这个软中带硬的无声示威,没准就是那位姐姐出的主意。
毕竟那个女人看上去彬彬有礼,实际却骄傲不驯得很,好似一束蓬勃青草,处处透着一种柔韧的野意。
不得不说,让人很是印象深刻。
花道上,在许涵熹跌倒前,许华峰伸手搀了过来,粗大有力的手掌轻轻在她背上一按,便稳稳地撑住了她。
“谢谢。”
传过来的声音快且轻,客气入耳,让许华峰疲惫的眼睛忽然有点发热。
“涵涵,你别怪爸爸。”许华峰低下鼻尖,捺住声音道。
徐徐起伏的腔调透出些微沙哑沉闷,许涵熹听着,原本平静的面容微微泛起一丝波澜。
她对他原本就没有过期待,自然便谈不上怪他怨他恨他,毕竟她与许华峰之间,除了血缘,本也没什么成长陪伴的真情实感,她甚至从没想过,某日他会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掌心温热透过薄薄一层白纱传来,那片肌肤便一点点变得滚烫,从小到大,她几乎不曾跟许华峰有过这么近的接触。
既然一直保持着距离,此刻最好也不要煽情。
许涵熹不动声色地移开少少几寸,淡声道:“爸,我想给外公转院。我查过了,江城新一医院的治疗和护理在全国都非常顶尖,尤其是老年病患,经验丰富,手术成功率也非常高。”
许华峰低着脑袋,嘴唇轻动想说些什么,场外乍然传来一声高呼。
“晚晚!”
即便现场放着音乐,主持有一搭没一搭尬着场面话,台下那男人的洪亮声音依旧不遗余地地盖过了全场。
许涵熹惊诧回头,一眼看见了身高腿长的胡景明,他穿过本就不怎么密集的人群和桌椅,手中攥着一张报纸,正快步向花道这边奔来。
CAO!
他不是应该还在出差吗?
一旁,贺千茉也惊诧地瞪大了眼,胡景明一张周正面庞此刻气势汹汹,大有与新郎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还是那个从高中起就一直喜欢许涵熹,谦和温润的大男生吗?
不待许涵熹给她使眼色发信号,贺千茉已经一个箭步从花道跃了过去,用力拽着胡景明的手臂将人往外拖。
奈何她力气不够,拦不住疯了般往里闯的男人,情急中只能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劝道:“胡景明,你先别闹,我们出去说。”
话还没落,贺千茉只觉钻心一痛,虎口上竟被狠狠咬出一个牙印来。
正僵持,身后忽然飘过一股好闻的男人香,只见顾旭安阔步跑了过来,展臂往胡景明胸口上一勒,提膝顿肘,劲力一扫,将毫无防备的男人抱摔在地。
胡景明一骨碌爬起,握拳狠挥过去,拳眼还未触及对方下颌,又被一肘子顺势挟住,直接拖出了宴会场。
贺千茉呆愣了片刻,赶紧提步追了上去。
这顾斯年二哥,看上去那般优雅绅士的一个人,出手也太狠了吧!
兄弟俩人好像都是练过的,许涵熹呆呆看着顾旭安的背影,脑中蓦地闪过那天傍晚攻击她的顾斯年。
莫非现在的商人,都流行自兼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