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甲方是有什么不满?嗯?”
“没有。”许涵熹摇头笑,眼帘低垂,遮盖住眸底浮动的情绪。
就是因为没有不满,而且越来越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她竟然开始做关于他的梦,甚至,她喜欢的男孩都快要变成了他的样子。
但明明不该是这样。
纤细得近乎脆弱的手指无意识揪住沙发,扣紧,许涵熹抬头,面色坦然道:“顾总是我遇到最好的甲方。但,总得过自己的生活。”
漂亮面容上每一缕轻微的波澜都落进他眼里,只是她说的平稳得很,几乎没有一丝起伏。
顾斯年深邃眉目氤氲一片,手指蜷起,骨节在阴影里挣出一抹棱角凌厉的青白。
他头一回意识到,那一纸合约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但这关系亦脆弱如纸,不堪一击。
没人说话时,只有电视里传出安静声响,荧光随着动作不停变幻,在二人眼前空空荡荡地起落。
叮——突如其来的手机消息打破静谧。
许涵熹拿起看,面上霍然大动,轻拍了下顾斯年,激喜地嗖一下坐直了身体。
顾斯年疑惑凑过去看,发信人竟是许涵月。
许涵月:「姐,你现在有空吗,有点事想问你。」
许涵熹嫣红的唇愉悦地翘起,水漾漾的眼春意盎然瞧着他,笑道:“顾斯年,看来我妹对你的好感比想象中还要多,你很有希望哦!”
顾斯年本无甚起伏,但望着她狡黠明亮的笑意,莫名心悸了下,淡声:“不过是条信息而已,她可什么都还没说。”
许涵熹眉眼飞扬,很是笃定:“你看着吧。”
随即飞快回复了一条:「说。」
许涵月:「那个顾斯年,你跟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许涵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果然被她说中了。
顾斯年垂眸注视着她手中的屏幕,念头静静地转。
他不能否认,给那女人他的名片,确含了一丝无所谓的意味,甚至隐隐期待,此事就这么终止。
但此时,却不能终止。
好似一根忽然出现的救命稻草,虽细弱,可它能够维系现状,它是唯一可以将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笑得夺目的女子留下来的理由。
许涵熹低头忙碌打字,没留意头发已经全都散了下来,潮气透凉浸上脖颈,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旋即便觉着颈间轻轻划过一丝暖意,回头,顾斯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拿着吹风机,大手轻柔将她湿漉漉的发撩起,露出一片细腻白皙的天鹅颈。
指腹带了层薄茧,若有似无摩挲着她光滑软嫩的肌肤,竟似过了电,肌理牵连着心脏,避无可避地震荡她。
许涵熹稍稍转身,伸手要去接吹风机,柔韧大掌在她肩头略略一按,迫着她身子转了回去。
“做你的事。”
吹风机低沉轰响,热浪裹着他浓炽的呼吸,一点点晕开了她。
看来他心情尚佳。
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不在意,心里还是舍不得的,毕竟是默默喜欢了好久的人,如今主动来打听他的消息,即便冷静如他,也会小小激动一下。
许涵熹努力定下心神,将注意力挪回到手机上,看见许涵月请她明天下班吃个饭,便利索回复了个“好”。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许涵月吃饭是假,想打探顾斯年的事才是真。但到了饭店包厢时,许涵熹还是傻了眼。
她着实没想到,许涵月居然不是一个人,竟还带了个汪美殊。
母女俩毗邻靠窗而坐,汪美殊一袭淡色旗袍,正手指轻动,煮烫着茶具。
“涵熹来啦。”抬头见她,汪美殊露出招牌式的温柔微笑。
“殊姨。”
许涵熹礼貌点了点头,暗戳戳瞅了眼许涵月,月妹妹迅速跟她交换了个眼神,面色略显出几分不自然。
虽说月妹妹工作后以上班方便为由,争取到独立在外居住的空间,但周末经常还会回家住,想来不是她没忍住将顾斯年告诉了她娘亲,就是汪美殊察觉继而问出。
但为娘的横插一脚,算哪门子事?
许涵熹个人很不喜欢这类家长,暗暗揉了揉脑门,拉正椅子坐下。
“想吃什么?这家出菜慢,可以先点上菜。”汪美殊笑着递来菜单。
瞧这意思,还是要长谈?
许涵熹蹙眉翻动掌下页面,随便点了几个菜,合上厚重菜本。
但许涵熹没开口,只拿起瓷蓝小盏悠然抿着,夹了块点心不紧不慢地吃。
从小到大并不常见,但这丫头越长大越像她生母,聪明劲更甚,脾性也比之更为孑然傲慢,不容易对付,汪美殊最是不喜欢见她。
明明知道自己过来是为了哪样,不主动将情况全都说出来,反倒拿腔拿调地假装无事,没一点晚辈的恭顺样子。
汪美殊按下不悦,给她再斟上水,笑着开腔问:“涵熹,那天之后,顾斯年没怎么样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