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么哄女人,他还真没经验。
“对不起。”顾斯年沉声开腔。
许涵熹低着头,面色晦暗不明,“你道什么歉。”
顾斯年道:“你是为我才来赴约的,我难辞其咎。”
漆黑的眼睛失神定了定,片刻落落一笑,“也是,那毕竟是你未来丈母娘。”
顾斯年怔了一瞬,英俊眼眉不易察觉地涩了下,正想撇清,听见许涵熹忽然长长舒了口气。
“汪美殊有两副面孔,不巧今天被你撞到了一面。”许涵熹慢下步子,抬头看向他的瞳仁渐渐回复了平稳,“但她不会在外人面前这样,更不敢对你这样。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许涵月是许涵月,她妈是她妈。”
顾斯年陡然顿下脚步,默默站了一会,垂下漆黑的眸望住她,问:“你就这么想撮合我和你妹?”
“想啊。”许涵熹快速掠过他的眉眼,没有停留,淡淡一笑,“你雇我不就是做这个的。难道你不想?”
顾斯年愕然,紧绷的喉咙似被烫伤一般,嗄哑不能答。
寻来寻去,他给自己找了条最为逼仄荒芜的路,不得进,又不敢退,空落落悬在中央一根薄如冰翼的丝线上,随时行将断裂,湮灭。
但丝缕亦是线,总比没有要好。
正寻思着,又听见许涵熹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巧合。”
顾斯年心虚地移眼看风景,他总不能说,他顺路想接她下班,然后一不小心一路跟踪了过来吧?
悄悄瞟过去,许涵熹并没怀疑,反倒很是头疼地叹了一声,摸出手机幽幽道:“这下麻烦大了。你月妹妹没准要误会了。”
从小到大每次与汪美殊碰面都不是什么愉快回忆,她从未示弱,可本该护着她的那个男人却只会变本加厉地跟她讨回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她身边,为她挺身而出。
想起顾斯年刚才对汪美殊露出的狠戾神色,许涵熹不由弯了弯嘴角,昂起头,心安理得地吐出了一口气。
可终究顾斯年是为了维护自己才说那些话,他帮了她,她也得帮他圆回场来才行。
白净手指刚滑开屏幕,一条信息忽然蹦了出来。
是许涵月发来:「姐,我没想到刚刚场面会变成那样……」
许涵月:「姐,你没生气吧?」
许涵月:「姐,你跟顾斯年真的结婚了吗?」
顾斯年不掩饰地逐条扫过去,眼角不禁跳了跳,眉头愈发拧紧。
好好道个歉,就这么困难?
而且,什么叫真的结婚了吗?
顾斯年眉宇微压,牢牢盯着几根葱白样飞快打字的纤指。
许涵熹:「我们只是朋友。你别乱想。你跟他该怎么进展怎么进展。」
许涵月:「羞.jpg。可他还没有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许涵月:「姐,他是不是生气了?我妈说话没恶意,她就是那样人,你知道的,你让他别往心里去。」
看到这条,许涵熹指尖忍不住扼紧了手机。
在她眼里,怎样的恶意才算恶意?非要等着言语变做真实可见的锐利的刀,一刀刀剖开胸膛,划破肌肤,流出鲜血,才能算做真正的恶意吗?
许涵熹强忍着没让自己情绪太过暴躁,半晌,回复:「他我可管不了。你自己跟他说。」
许涵月:「嗯嗯!那你让他通过我一下呗。可爱.jpg」
见许涵熹按灭手机,顾斯年做贼样扭开视线,单手抄在裤袋里,闲适地吹起了口哨。
宛如一个返朴归真的混少年。
在许涵熹反复提醒下,顾斯年终于添加了新好友,很快就看见许涵月连着发来几条信息。
向他道歉的,解释本只想单约姐姐未料母亲强行跟来叙旧的,再代听信流言的母亲向他表示误会一场。
末了,想请他吃顿饭,感谢之前的数次相助,并为此次误会赔罪。
顾斯年面无表情扫过去,本想按灭,却鬼使神差顿住,将手机送到许涵熹眼前,假装不经意问:“你说我去吗?”
深邃眉宇微微压着,情绪不动声色包裹在漆黑瞳仁后,似隐于叶底窥伺的雀,悄然览尽她面上一切细枝末节。
许涵熹只是轻轻一愣,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红唇清晰吐字:“太好了!她居然主动约你!当然去,肯定去啊!”
“她特别喜欢吃辣,你多选几个环境好点的馆子发给她,让她选。”
“不能太快,适当晾她几天,你就说最近有点忙,但也不能隔太久,就两天吧,就约两天后!”
几乎不带停顿,许涵熹笑着一口气说完,末了有些微喘,偏过头,捂着嘴轻轻咳嗽。
看她眉眼微弯笑得粲然夺目,顾斯年长指不由蜷起,牢牢摁进了掌心。
她病好得极慢,嗓子一直尚未痊愈,只这么一咳,竟咳出泪花来。
传过来的声音透出几分郁郁的喑哑,顾斯年无声皱眉,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帕子递过去。
“你跟我一起去。”顾斯年沉沉道。
许涵熹喘息渐稳,抬头不解:“去哪?”
顾斯年答得干脆:“吃饭。”
“哈?”
“你不去,我也不去。”
……
许涵熹忽地瞪圆了眼,一时发不出音来,唯树上鸣虫短促,莫名让人觉得无措又喜感。
杨意轩一直开着车在后面缓缓地跟,顾斯年招手,车开过来,他拉开后排车门,手覆着车顶,先将许涵熹塞了进去,然后欠身坐了进来。
看着健硕的身形并排靠近,许涵熹猛然回过神来。
WTF,他去不去,关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