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涵熹是打算让他说什么？
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但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根救命稻草跑掉才是真的。
“不用在意你姐姐的话。”顾斯年长指轻轻抚平衬衫袖口，不咸不淡地吐字，“先做朋友吧。”
许涵熹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男人好像真的没什么恋爱经验，按道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趁着刚才的话头，直接表白才对吗？
但许涵月已经不在乎了，此刻她满心都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填得满满当当，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她，而且，这个人居然从很早以前就一直暗恋着她。
活了二十六年，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最开心的一天了！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许涵熹做什么学什么练什么，她也要亦步亦趋地跟上，必须追上她，超过她，做得比她更好。
她只在瑞深就读了高一一个学期，就被母亲转去了许涵熹所在的一中，那个学校是她考不进去的，奈何汪美殊一向好强，绝不肯让自己的女儿居于别人之下，终是寻到机会将她送了进去。
许涵熹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她就是这样顶着“许涵熹的妹妹”这个名号，一直过完了整个高中。
哪怕后来高她一届的许涵熹已经风风光光考上了江传播音系，她依旧被称为她的妹妹。
唯独在瑞深的那段时间，虽然短暂，却是她学生时代唯一一点敞亮自在。
唯独眼前这个男人，竟早早就看见了被光环遮蔽住的她，他暗恋她，而且一直喜欢到如今。
只可惜，她竟然完全不记得，她是何时何地，与顾斯年在学校打过照面？
许涵月胸腔里一片波涛起伏，情愫浓郁地注视着面前男人，她很想直接跟他说愿意，可是顾斯年自始至终也不曾开口，对她说过一句喜欢。
他一定还在顾忌着好几个月前的婚事……
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要同意让许涵熹替她嫁了！
正懊恼着，一辆宝蓝色卡宴徐徐在路边停下，杨意轩从车里下来，正要给顾斯年拉开后座车门，一抬眼，瞥见旁边杵着的许涵月。
应该是要请未来嫂子先上车吧？
但年哥的神色薄绡般不带温度，丝毫也没有要送人家的意思。
他是发现了，许涵熹不在，他就像个掉了脑袋的幽魂，一丁半点的主意也没有。
活该他追不着女人！
总算他还记得礼节，顾斯年无甚表情地看了眼许涵月，不冷不淡告辞：“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不待他弯腰进车厢，许涵月伸出手略显着急地拉住车门，吱唔道：“我没开车来……”
对上那双寡淡黑眸，许涵月忍不住将头埋了下去。
她其实是开了车的，就停在半条街之外，可她实在还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顾斯年捺住眼底的不耐烦，没说话，只稍稍撩了撩眼皮示意杨意轩，大手扒开车门，径自坐进了后排。
杨意轩便客客气气让许涵月坐到了副驾，实在没忍住朝着后排的冷漠男人飞了个眼刀。
人家月妹妹摆明了就是想跟你坐一起的好吗！
没人说话，只有晚风穿过玻璃车窗的缝隙冰冰凉凉透进来，吹散密闭车厢粘稠的空气。
许涵月搜肠刮肚想要找些话题来聊，瞥见后视镜里，男人长眼微阖，面色清冷，便又将话头全都默默咽了回去。
算了，不说话时他好像更好看。
正暗暗偷瞄着他，忽看见男人蓦地抬起头，沉沉开声问道：“你姐姐，是不是曾经有过很喜欢的人？”
视线几乎要在玻璃镜里凌空相撞，许涵月惊赧地迅速低下头，慢了半拍般理解着他的话。
毕竟许涵熹是他们相互都认识的一个人，此刻沉默无言地尴尬坐着，确实没有什么比这个共同话题更好，更能缓解气氛的了。
但是许涵熹的私生活，她还真的不太清楚。
半晌，许涵月摇摇头道：“好像没听说过。”
后视镜里，顾斯年眉心微顿，沉湖样的面容几不可察划过一缕波痕。
他已然确定，那女人心里就是藏着什么狗男人，而且只瞧她偶然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份沉郁情态，一定是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却始终念念不忘的一个人。
不是高中么……
难不成初中她就恋爱了？
顾斯年嘴角无端一沉，胸口一点点被上涌的浓稠墨色闷窒住，几乎不能呼吸。
“哦，好像有的。”
前排，许涵月忽然想起什么，献宝似地转过脸来，朝向他浅浅地笑着。
“我姐好像是曾有过一个男朋友……”
不待话音落，顾斯年长眉一挑，眸光犀利扬起：“他是谁？叫什么？现在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