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净月从昏迷中苏醒。
这里是一个破庙,满地的灰尘气和漏风屋顶带来的寒风被墙角下一群灰扑扑的流民打散,变成一种闷臭的长时间没有洗澡的人腥气。
她倏地起身查看,自己所有的衣服和食物都被搜刮走了,所幸她在路上风尘仆仆,衣服也变得破烂脏污,不值得抢走,那些贼人没有发现她是个女人。
她回身看着那些脏兮兮的流民,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
宋净月仔细逡巡,希望找出哪一个是打劫她和车夫的人。
有几个女人发现她醒了,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别找了,那家人早走了。”
宋净月咬牙,她想拿回自己的东西:“那他们去哪个方向了?”
女人垂头躺坐着:“不知道。”她换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来蜷起身揉着饥饿的肚皮。她很饿,已经很多天没吃上饭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气游若丝。
宋净月想要一个个去询问,但是每个人看见她不是翻身回避就是挥手驱赶,她强打起精神,问完一个问下一个。
没有人回答她。
她没有盘缠,照名帖也没了,甚至都不知道她先在所处在哪里。
她已经有些后悔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偶尔和那些流民一起出门打一下动物野果。吃的不是每天都可以找到的,但她与流民之间的距离也越发亲近,她最终和那些人坐在了一起。
大约一周后,她平复心情,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走回去。
她收拾好自己的前几天吃剩的东西,准备与所有人告别。
那个第一个跟她说话的女人在和她告别后猝不及防开口了:“打劫你的前几天已经走了。”
宋净月疑惑:“什么?”
那个女人看周围没人注意,舔了舔那张满是裂皮的嘴唇:“就是前几天走的那家人,就是他们抢了你。”
宋净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呆呆道:“那个车夫呢?”
“没什么车夫,大概怕你们一路,把你们分开扔了吧。”
她语气轻轻,暴雨前昏黄的天空把她的脸也映得焦黄:“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她反应过来,抓住那个女人的肩膀摇晃:“之前为什么不说!我什么都没了!”
“抱、抱歉。我也是害怕。”那个女人艰难地从她的手下挣脱出来,转身跑到人堆里去。
宋净月想到了那户人家,他们甚至还在打完野兔后坐在一起烤着吃,那家的两个男人也是没有攻击性的面相,前几天他们走的时候自己甚至还专门送了别。
她真是愚蠢!
轰隆——
盛夏的暴雨倾盆而下,打在这荒凉广袤的土地上,打在宋净月空落落的心上。宋净月眼里的泪水也随着一齐流下,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前几日没有发现,为什么自己如此轻信于人。
她紧咬着嘴唇,下嘴唇已经被她咬的流血也不放,她企图用这份疼痛来惩罚无知的自己。
盛江山在上面看得满不是滋味,她看向一旁的纪曜灵,他面上严肃,眼中满是同情与怅惘。
“我可以下去吗?”她问道。
陈清昼摇摇头,垂下的眼睫抬起:“没用的,江晚姑娘,就算我们在她的记忆之梦里强行介入,也无法改变既定的走向,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过去了。”
盛江山知道这一切改变不了,可她实在忍不住,不顾劝阻直接从屋顶跳了下去。
“嗨!”
她叫向宋净月。
宋净月抬头,泪眼朦胧,她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出现的异常,只是道:“怎么了。”声音很低,像是用尽了力气。
盛江山:“你会如愿的。你最终会成功的。”
她的声音笃定。
这句话给记忆中的宋净月带来了一丝活气,让她没有那么死气,她眼角微提,嘴唇肌肉略略勾起:“谢谢了。”
池弦月三人原本一直阻止盛江山,可真正听见她的话后,却又默许了她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