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等在会议室里,又仔细确认了一圈自己身后的背景,确定宿舍确实干净又整洁,才不安的拉了拉衣领。
只有他的视频框孤零零的显示在屏幕上,朝比奈还没有进来,但是等待的时间只让他更加煎熬。
画面闪了一下,他立刻正襟危坐——
朝比奈在加入会议室的下一秒就打开了摄像头,她用的是手机,首先入镜的是酒店天花板金色的装潢,和几盏闪耀的射灯。
随后,手机被人拿了起来,她刚刚洗完澡,烟灰色的吊带睡衣被沾上了几个水点,若隐若现地透出些许浅淡的肉色,朝比奈正歪着脑袋擦头发,视线从滴着水的发梢转移到手机屏幕上,看着降谷零——
“……我只是跟你聊聊天,又不是跟你面试。”朝比奈失笑:“也不用穿正装吧?”
降谷零面不改色地扯了扯领结:“展示一下对你的尊重。”
说是镇定,但其实连最简单的眨眼动作都像个只会遵循代码行动的机器人,肩膀到腰背都僵直着,连关节的活动都像是蒙了尘的老机械,实在是有些滑稽。
“换掉换掉。”
朝比奈笑着敲了敲屏幕,降谷零觉得那咚咚两下好像直接敲到了他的脑袋。
他转过身拿出平时在宿舍穿的白T和运动裤,提在手里斟酌了一会儿,扭头看着屏幕里的朝比奈完全没有打算扣上手机或者把视线挪开的想法,整张脸‘腾’一下就红透了。
“你一定要看吗?”
“嗯?”朝比奈笑:“你可以把你那边的摄像头关掉嘛,这不是故意要我看的意思吗?”
他抿着唇,气鼓鼓地‘啪’一声把电脑屏幕扣上,快速换好衣服,急匆匆地重新回到会议室。
朝比奈已经换了位置,正倚着阳台的护栏惬意的吹着海风,远处的海面呼啸着拍打着岸上的礁石,海面已经是沉沉的灰蓝色,冲绳潮湿空气让四周都飘满了水雾,水土养人的好地方,特别适合度假。
“天气很好,明天要去逛逛。”她将手机放在露台的小玻璃茶几上,拉开藤椅坐下,托着脑袋笑眯眯地望着他:“最近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降谷零哽住。
就是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了自己为什么会偏偏认定了朝比奈不放手。
因为从来都是被忽视的他,只有在面对朝比奈的时候才能得到对等的尊重。
景光几个人知道他在跟一个年上女性疑似交往后,曾经拉着他开了一个小会,几个人将那个臆想中的坏女人狠狠地批判了一番,试图让还没进入社会除了年轻什么资本都没有的降谷零彻底醒悟。
“你想想,人家有钱有背景,除了你这张脸和年龄,还能看上你什么啊?”
“绝对是那种吧,玩腻了你,就找个门当户对的富家贵公子结婚。”
“你在这段感情里真能能够得到尊重吗?”
“你要是伺候她,是不是需要全天跪着,然后一直在地上爬……”
“这也太过分了,又不是蟑螂。”
“但一定会有的吧,那种情况……就是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强制性的命令你干所有事情?”
但其实她从来不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她也从不命令他指挥他去干任何事情,当然,她也不会左右他做出的任何一个选择。
平等的,得到了尊重的降谷零,才会对她一点一点不能自拔。
“额、最近、最近……”他结结巴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有趣的事,他的生活轨迹性太强了,每天的日常都是同样的,不停复刻着的,根本没有什么乐趣可言。
比起他,他更想知道朝比奈……尤其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嗯,大概就这样。”他飞快的结束了对自己这些日子的简述,而后不由自主地凑近了屏幕:“你、你下周二几点的飞机?”
“晚上九点。”她用手指弹弄着桌上的绿植,状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你要来接我吗?”
降谷零一愣,随即急切地回答:“要,我可以去!”
……
去机场接上司这种事儿,原本都是她的助理应该干的,降谷零初次接触她工作周围的人,才知道自己处在竞争多么激烈的环境里。
白马似乎早就为朝比奈打算好了未来,她的下属,助理,同僚,环绕在她身边的每一个都是出身优渥的青年才俊,感到无穷的压力的同时,降谷零也深深的意识到,她是不会跟他有未来了……如果他不争气一点的话。
“记得,朝比奈小姐下飞机之后一定要补充水分,她觉得机舱里长时间的密封环境对身体的损害很大,记得给她准备常温的矿泉水。”她的助理兼下属是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据说今年刚刚通过职业组的考试,只需要在她手下干上几年,就是一眼看不到头的一路高升。
将所有琐碎的事情交代好,助理推了推细边框的眼镜,试探性地瞄了降谷零一眼,又清清嗓子,小声问:“请问……您跟朝比奈小姐是什么关系啊?”
或许是怕他误会,助理又解释道:“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要求别人去接机,一直都是我在做这样的工作,虽然我跟她共事时间也不久,但她并不是一个善变的人,对于一些小事也不是很在意,比如……由谁来接机什么的……”
“所、所以……您是她的……情人吗?”
这词儿实实在在给降谷零一个闷头痛击,他到底跟她有多么不般配,才能让外人直接排除掉了‘男友’这个选项?
憋着一口闷气,降谷零气呼呼地答:“我是她儿子。”
“啊、啊?”助理冷汗都下来了,“您、您多大?”
“八岁啊,看不出来吗?”
助理:这tm是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