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夜长,通常早上近六点天才微微亮。
慕有哥五点四十五就来到小区门口一边吃早饭一边候着闻川。
直到六点十分,他才不慌不忙地从里面出来。
“闻川,”慕有哥往前迎两步,“这呢。”
闻川瞄她一眼,没说话。
慕有哥问道:“你怎么那么晚?你们班没规定早上几点到吗?”
闻川一脸困倦,眼睛微肿,隐没那对温柔的双眼皮,不过唇红齿白,依旧透几分好气色,他缓缓答出二字:“定了。”
“几点?”
“六点二十。”
慕有哥看了眼时间:“你要迟到了。”
“迟不了。”
就这悠哉悠哉的样,您确定?慕有哥将两个奶黄包递给他:“给你买的。”
正常人都会接,可闻川不是正常人。他就这么生生看着塑料袋坠落地,长腿一迈跨了过去。
“你这人。”慕有哥拾起来掸掸,追上去,“特意给你买的早饭,省得你现在排队,别客气。”
“我自己买。”他边说边朝不远处的餐车走去。
慕有哥一手提起奶黄包,一手提一杯豆浆,拦住人:“买都买了。”她怕他不收,特意补充一句:“给钱,六块五。”
闻川杵着不动,当即掏出一张五块钱给她,口袋没硬币,他在背包里翻来覆去。
慕有哥:“一块五就算了。”
闻川捏出个一元硬币给她:“还差五毛,欠你的,明天还。”
“好。”
他这才接过奶黄包和豆浆,还难能地道了句谢。
……
上学路上,闻川走在前,慕有哥无聊地跟在他旁边,随意与他闲聊:“你们平时画画累吗?”
“不累。”
“你们班女生多么?”
“不多。”
“我们班也不多,就十三个。”
“你中午都在学校吃吗?”
“嗯。”
“你都吃什么?”
闻川似乎不想回答她这些无聊的问题了,干脆不说话。
“二楼的炸酱面还不错。”慕有哥自言自语起来,“大虾馄饨也还凑合,你尝过拐角那家砂锅米线吗?……”
……
学校门口又堵车了,铁门里站着几个查学生证和校服的同学,还有高三年级主任,背着手,一脸凶相。
刚进学校他两就走散了。一直到主教学楼大厅,闻川都以为慕有哥还跟在自己后面:“今晚我有专业课。”没听到回应,以为她没听见,又重复说一遍,“我晚上在画室。”
还是无声。
闻川回头,看着匆忙行走的一张张陌生脸庞。
她已经没影了。
……
椿禾一个月只放两天假,转眼又到了星期五,同学们异常亢奋。
中午,闻川独自在餐厅吃饭,忽然来个人在他对面坐下。他抬眼看去,认得来人,冷漠地低下脸,没打算理睬她。
“闻川,”陈雨清叫他一声,甜美地笑着,“一起吃吧。”
闻川挪到旁边座位,并不想与这个人面对面吃饭,没想她紧跟着又坐到他对面来。
陈雨清今日梳了两个□□花辫,有颜值撑着,并不显土,反倒是添了几分娇俏与灵气。她与沈冬楠等人虽是好友,性格却截然不同。她温柔娴静,走的是干净纯真的路线,也确实没什么腌臜心思,一心一意单纯地喜欢闻川一年多,不耍心眼,也没为难过谁。
“你吃的什么?”她不善言辞,实在不知如何开口,随口一句话,自己都觉得有些蠢,“今天的藕片好吃吗?我打了份海带烧肉,你要不要尝尝?”
闻川连个声都不吱。
陈雨清心里叹个气,心想:真傲娇,一句话都不回。
……
数学老师拖堂整整六分钟,同学们一身牢骚。慕有哥风风火火地走进餐厅,这两日她一直与闻川坐在二楼西北角,要么隔一桌,要么隔两桌,总之就是坐不到一起。
今天,她照旧走到餐厅尽头,却看到个女生坐在闻川对面。她杵了下,就地找个空座随便坐下。
慕有哥认出陈雨清来,有意无意朝两人偷瞄,发现他们各吃各的,皆一言不发,仿佛对方完全不存在。
“看谁呢这么入神?”身后传来声音。板凳还没坐热,两位瘟神就来了,一个坐到她对面,一个坐到她旁边。
“好久不见啊。”沈冬楠跷起二郎腿,用力踢了下她的小腿,“不好意思,踢到你了。”
慕有哥把腿往后缩缩,不想与她冲突。
“吃这么多,不怕胖啊。”沈冬楠夹了块她盘子里的肉块塞进嘴里,满意地点点头,“味道可以欸。”
慕有哥懒得理她,吃了两口米饭。
沈冬楠将自己盘中的鱼夹出一大块给她:“别光吃饭啊,尝尝这个鱼。”她见人不动,笑着敲敲铁盘,“吃呀,没什么刺,放心吃。”
慕有哥把鱼块夹还到她盘中:“那你就好好吃,别说话,小心卡到。”
陈雅如冷笑了笑:“挺拽啊。”
沈冬楠与她一唱一和:“人家一直拽,又不是一两天了,你才知道啊。”
闻川的视线穿过陈雨清,落在不远处的慕有哥身上,紧紧地盯着她。
陈雨清以为他在看自己,顿时红了半张脸:“你……看着我干嘛呀。”见他目光不太对,她又回头往身后看了眼,便见陈雅如与自己招招手:“吃好了吗小清?”
陈雨清摇摇头,回过脸问闻川:“那个是慕有哥吧?听说你们住一个小区。”她的眸光隐隐黯下来,“最近总看到你们在一块,她喜欢你?还是”
“你们欺负她了?”
陈雨清愣了一下:“嗯?”
闻川的目光飘到她脸上,变得又深又凉。
“没有,我”
他突然站了起来,端起盘子走到前桌叫慕有哥一声:“我吃完了。”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沈冬楠看向陈雨清,只望到个落寞的背影,悲伤地低着头,她顿时不高兴了:“闻川,我们没吃完呢,坐下聊聊呗。”
闻川没听到似的,也分毫不把她放眼里,冲慕有哥又是一句:“走不走?”
慕有哥端起盘子随他而去。
沈冬楠瘪了下嘴,下一秒就气得甩掉筷子,坐到陈雨清旁边,气哼哼的:“我就不懂了,他有什么好的?木头一样无趣,脑子还有问题。”
陈雨清咬住下唇,筷子一下下地戳着米饭。
“你不是说他油盐不进么?怎么就被那死丫头勾搭上了?”
陈雨清放下筷子,烦躁地捂住脸:“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
“你也真是的,干嘛就非他不行?追你的一大把,非要吊死在这棵没意思的树上。”
“我就是喜欢他啊,”陈雨清饭也吃不下了,站起来就走。
沈东楠忙问:“不吃了?”
“没胃口!”
……
走出餐厅,闻川突然停下:“上次头上的血,还有脸上的伤,她们弄得?”
她没想闻川突然会这样问:“陈雨清跟你说什么了?”
“她们找你麻烦。”闻川侧过脸俯视她,“因为我?”
“她这么跟你说的?”
“不是。”
“那你干嘛这么说?”
“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