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是新帝登基,也有兰贵妃这个生母在,又怎么会轮得到自己做太后?
姜徵忙问道:“怎么回事?”
顾景崇道:“兰太师意图谋反,纠集数人闯入麟德殿中,趁皇上喝醉,刺杀了皇上,太医赶到之时,皇上已然驾崩了。”
“那兰太师呢?”
“兰太师已经被臣处死,其它反贼也已捉拿。”
“兰贵妃呢?”
“兰贵妃有孕在身,臣不敢妄动,已经命人将她软禁在琼华宫中,请皇后定夺。”
姜徵听完呆若木鸡。
云锦也抬起了脑袋。
云锦一直觉得姜徵十分倒霉,入宫的这五年来,她要什么没什么,怕什么来什么,只能如刀俎鱼肉般的守着常宁宫等死,却没料到如今兰氏兄妹自掘坟墓,姜徵竟然也有翻身的一天,什么都没干,居然就成了最后赢家。
自己的预言也太准了吧!
姜徵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她有点想笑,一抬头却发现顾景崇那幽黑的眸子正凝视着自己,她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在外人面前露出这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她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拢了拢耳旁的头发,哑着嗓子对云锦说:“国相大人站了半天了,还不快搬个椅子请国相坐下。”
云锦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绕过满地的木盆,从屏风后面搬了个楠木椅子过来,恭恭敬敬的对着顾景崇道:“国相大人请坐。”
顾景崇的贴身随从卓珩本来以为顾景崇会直接走,毕竟皇帝刚刚驾崩,宁王那边也不安分,顾景崇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却没想到顾景崇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下来,目光冰冷的盯着屋内的木盆,一言不发。
卓珩跟着顾景崇多年,当即便猜到了顾景崇的想法,他着对身后的侍卫道:“去把内侍监孙福叫来。”
侍卫领命退下,姜徵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是掩着半张脸,用丝帕擦拭着眼角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珠,以示悲痛。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孙福就赶到了常宁宫,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那几个小太监不敢进门,只是守在屋外,孙福一个人走了进去。
孙福一进屋就看到顾景崇阴沉的眉眼,心知不妙,‘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压低嗓子道:“内侍监孙福请国相大人安。”
顾景崇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瞧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却叫孙福心生寒意,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孙福早知这位国相权势滔天,不好对付,所以平日里他都躲着他走。半个时辰前他才听闻皇帝驾崩的消息,朝中权力如今全在这位国相手上,他又如何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国相,正琢磨着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却听卓珩说道:
“你们内府局怎么管事的?皇后娘娘的屋顶漏了,你们也不知道?”
孙福这才如梦初醒,但他不敢起身,跪着挪到了屋外,对着门口的太监喊道:“皇后娘娘的屋顶漏了,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你们几个还不快去修!”
几个小太监来的匆忙,没带爬房子用的木架,可眼下形式紧急,他们不敢回去拿,只能冒着倾盆的大雨,徒手往屋顶上爬。
雨下的又密又急,屋顶高耸的厉害,鞋踩在墙柱上直打滑,有几个小太监没站稳就摔了下来,扑通扑通的坠地声伴随着惨叫接二连三的响起,在这雷雨交加的夜晚显得分外刺耳。
孙福心下不忍,却也不敢求情,伏在地上,把头埋的很低,心中暗暗嘀咕:国相今天唱的是哪出,怎么忽然为皇后撑起腰来了?要知道这常宁宫可是一年多不见人影了,谁又会注意到它的屋顶是不是漏的。
顾景崇微微低头看着他,神色虽然淡漠,可黑玉般的眸底却浮出一丝狠戾的杀气,卓珩马上踢了孙福一脚,说道:
“你去,和他们一起修。”
孙福一个两百来斤的胖子,又如何上的去屋顶?可顾景崇实在是太过可怕,他也不敢违抗,只能连滚带爬的跑到屋外,与那几个小太监一起往屋顶上攀。
云锦和姜徵悄悄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酸爽的气息。
内府局的人多是趋炎附势之徒,见姜徵落魄,平日里也没少给常宁宫脸色看,用度也不知克扣了多少,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光是这屋顶,云锦至少也说了三次了,就是一直没人来修。
顾景崇虽然一直没说话,他随从做的事倒是给她们撑足了腰。
姜徵正掩着嘴偷笑,却见顾景崇的眼眸幽深地望了过来,那黑玉般的眸底,似有几丝复杂而怜惜的情感,姜徵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望向他时,他却已经转过了眼去,轻声对着云锦问道:“常宁宫还缺些什么吗?”
云锦倒不客气,张口便道:“常宁宫缺的可多了,被褥都好久没换了,吃饭用的碗筷也就剩了一对,沐浴用的皂角早就没了,还有……”
“云锦。”姜徵小声打断了她,这些琐碎的常事又如何能说给政务繁忙的国相听,她怕云锦说的多了,顾景崇会不耐烦。
却没料到顾景崇只是对身旁的侍卫吩咐道:“拿纸笔记下。”
随后又望向云锦,低声道:“接着说。”
云锦面露喜色,滔滔不绝的汇报了一大串,末了又加了一句:“听说刚从赵国进了一批新的灯油,我们娘娘最喜欢看书,不知能不能……”
“嗯。”顾景崇淡淡的应了一声,神色未见任何不悦,对着侍卫道:“记着了?”
“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