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地往四周瞟了一眼,发现大臣虽然都在看着她俩,但离得太远,应该没有人发现她的小动作,她的目光又转到了顾景崇身上,顾景崇的表情是一贯的淡漠,浓密的睫毛微垂,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姜徵松了一口气,觉得顾景崇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段路本该由自己一个人抱着小皇帝走的,可是顾景崇却上前搀扶自己,只手遮天的国相,为什么要搀扶自己这个傀儡皇太后?
姜徵知道他不是一个屈居人下的人,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但他为什么要捧自己呢?
姜徵忽然想到了夏霄,毕竟现在朝中还有夏霄的势力,而且有些大臣对顾景崇独揽大权十分不满,顾景崇现在还无法将他们连根清除,姜徵觉得顾景崇或许是要拿自己当挡箭牌。
真是个阴险的人。
姜徵抱着小皇帝坐在凤辇上,绸缎做的华盖遮着头顶,倒也不觉得热。
还未到常宁宫门口,远远地就望见一名男子站在宫门旁,阳光刺眼,姜徵一时也看不清是谁,等走进了才发现,这人正是宁王夏霄。
夏霄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眉眼弯弯,嗓音低柔,“皇嫂好。”
姜徵命人停下轿子,望着夏霄问道:“宁王不是染了风寒吗?怎么不回宁王府去,反而站在常宁宫门口?”
夏霄笑着道:“臣弟一见皇嫂,风寒立刻就好了。”
他的语声轻佻,眼波流转间,几个小宫女都悄悄红了脸。
姜徵知道夏霄风流成性,便也没理会他的调笑,只是问道:“宁王来找哀家有什么事吗?”
夏霄道:“臣弟顶着太阳在常宁宫门口站了半天,都快中暑了,皇嫂不请臣弟进去坐坐吗?”
姜徵并不想让夏霄进来,但也不敢惹夏霄,毕竟朝中的权贵一派,都是以夏霄为首的,姜徵面露难色,轻声说:“这……常宁宫还未修缮,请宁王进去,就怕宁王笑话。”
夏霄当然知道姜徵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他进去,可毕竟姜徵也没有明着拒绝,夏霄就全当听不懂,微笑道:“臣弟怎敢笑话皇嫂?”
姜徵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拒绝,便道:“那宁王就随哀家进去吧。”
姜徵动了动身子,想把怀中的小皇帝交给一旁的云锦,自己好从凤辇上下来,夏霄却伸出了手来,悠悠道:“臣弟的侄儿从出生到现在,臣弟还没抱过他呢,就让臣弟来抱吧。”
云锦有些犹豫的看着姜徵,姜徵使了个眼色,云锦轻轻退到了一旁。
抱就抱呗,这里这么多双眼睛,夏霄还能加害小皇帝不成?
夏霄不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人。
姜徵弯着腰,刚把怀中的小皇帝递给夏霄,夏霄却趁势把手掌覆到了姜徵的手背上,他温热的掌心带着薄薄的汗珠,甚至还略带戏谑的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姜徵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姜徵从未与男子有过这般暧昧的接触,先帝对她毫无兴趣,根本就没碰过她,哪怕是方才的顾景崇,也只是礼节性牵着她的手,不曾这般调戏过。
姜徵强作镇定,想把手从夏霄掌中抽回,可夏霄却不放,只是笑容晏晏的看着她,眼角眉梢,充满了诱惑与挑逗的意味。
姜徵对这种事毫无经验,一时间僵在当场,正不知该怎么办呢,却见皇帝的小脸一皱,姜徵心中窃喜,不着痕迹的把小皇帝的身子对着夏霄转了过去,下一秒,就见淅淅沥沥的水从小皇帝身下流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骚气。
夏霄的脸瞬间变色,僵在原地。
姜徵乘机把手抽了回来,小皇帝只由夏霄一个人抱着。
夏霄的神色虽是不悦,但也不敢松手,狭长的眼眸微眯,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小皇帝尿了他满身。
这小东西,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尿?
姜徵掩嘴偷笑,她觉得这个小皇帝实在是太可爱了,以后一定把他当亲生儿子养。
她望着夏霄狼狈的神情,故作惊讶的说:“哎呀,小皇帝怎么尿了,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小皇帝抱走?!怎么能让他尿在宁王身上,没闻到宁王都臭了嘛!”
几个宫女这才如梦初醒,忙跑到夏霄身侧,从他怀里接过小皇帝,手忙脚乱的为他擦着衣襟。
夏霄的眼底本有些许愠色,却在抬头望到姜徵的一瞬消失无踪,他唇角微扬,又恢复了之前含情脉脉的笑意。
“能让皇嫂一笑,侄儿纵是再尿臣弟几身,臣弟也是愿意的。”说着,夏霄便侧过头去,望着小皇帝,悠悠道:“尿的好,尿的真好!”
姜徵本以为他会发作,却没料到他一脸无所谓,不过这也正中姜徵下怀。
笑又不会少一块肉,笑给他看又何妨?
姜徵用手帕轻拭着手指,凤眸满是盈盈的笑意,望着夏霄问道:“宁王还要进常宁宫吗?”
夏霄耸了耸肩,颇有些无奈的说:“这身气味怎好再进皇嫂的寝宫,就算皇嫂不嫌弃,臣弟还嫌弃呢,臣弟还是先回宁王府换身衣服吧。”
姜徵这才由云锦扶着从凤辇上下来,对着夏霄浅浅一笑,“那哀家就不送宁王了,宁王慢走。”
夏霄唇角微扬,对姜徵行了一礼,柔声道:“臣弟改日再来看皇嫂。”
姜徵微笑道:“好。”
宁王不再多言,转身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姜徵望着他的背影,用手帕细细的将手背擦拭了一遍,随后,将那手帕丢到了地上,凤眸中带着隐隐的寒意。
这个夏霄,确实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