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己终于不再和这群蠢货厮混一起,自己离开了石党的阵营之后,偏头痛都没有了。石弘想,果然,长命百岁的秘诀在于不生闷气。
桓远虽远非她所属意的明主,但至少是个聪明人,从来不会乱添麻烦,也不会心血来潮到处找茬,更不会置大计于不顾。
桓远喜怒不定恰恰是一种手段,一种迷惑朝臣的手段。
楼博士听到男官们要让桓越跪太庙,立马站出来说,“《左传·隐公·隐公十一年》有记,五月,公孙子都与颖考叔争车不得,公孙子都怒而记恨颖考叔。当年七月,对战许国之时,公孙子都暗中射死颖考叔。他们的君主郑庄公后知此事,竟不去处罚公孙子都,而是暗悄悄诅咒公孙子都,此是失政。”
利侯官也出来冷哼道:“背后伤人为小人,陛下不是郑庄公,你们可做不了公孙子都!”
其他女官倒是没有说什么。
桓远倒是一副漠然的样子,男官们见桓远不训斥楼、利两人,倒也安静下来。
桓远笑道:“桓越是我的皇妹。当年是先帝亲封了遗诏,给了她安平王的爵位。”
众人听他忆起往昔,都默默听着。
“可惜,先帝虽舐犊情深,但被至亲的感情迷惑。《楚辞·卜居》有云,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说的不就是朕的皇妹吗?”
桓远说着说着,已有一些哽咽,缓缓道:“如今朕也只能忍痛割爱,为了大周,削爵安平王,留章武长公主!”
趁众人都还未说话的时候,石弘抢先一步,在桓远面前道:“陛下所言,句句感人肺腑!实在是闻者落泪,但不知削爵的圣意,该由谁传旨到长公主那里?”
石弘说完扫了众人一眼,话里全是嘲弄之意。
桓远假意抚泪道,“依你看,该派何人?”
石弘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阴毒:“刚刚臣闻朝堂上的男官对章武长公主控诉,该由他们去才是!想必章武长公主面对自己曾经无故中伤的人,也感慨良多,悔恨不迭。”
常中书监悄悄往后迈了一步。
自己的爹把自己的哥哥往后拽了拽。
满朝的大臣,都还是怕的,无用!桓远暗暗骂道。
石弘享受着尴尬、紧张、愤怒、不安交织的大殿,等着日头一寸寸下移,这才是自己拼命往上走的理由,为的就是近观他们窘迫恐慌的模样。
石弘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内心狂笑的欲望,故而整个人都在颤抖。
嘭——
众人望去发生的地方,原是陛下的手串掷在地上。
桓远咬着牙道:“谁去?”
众人噤若寒蝉,都慢慢吸气,慢慢呼气。
石弘可太喜欢这种气氛了,但是她更想去会一会桓越,就站出来,扬声道:“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桓远笑道,“好!不愧是朕的内幢将!”(内幢将是大周皇帝的心腹侍臣,其地位比外朝大臣都高)
散了早朝,石弘随众人离开太极殿,她的哥哥石赫就立马跟上她,质问道:“刚刚石大人意欲何在?”
石弘站定,冷冷问道:“石赫,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赫咬牙切齿道:“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在陛下面前挑起事端,为非就是显摆你,踩一踩我们罢了。”
石弘道:“我也愿意捧一捧你。石大人,我这就禀奏圣上,安平王府的差事交付与你,如何?”
石赫自然是不敢,但也敢怒不敢言,只是瞪着石弘。
石弘哈哈大笑道:“石赫,是你不中用,我有什么办法?”石弘压低了声音,沙哑道,“你最好别拿长者为尊的态度对我,惹火了我,就算是你娘爹跪在我面前都没用,你是知道我能做出来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