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PEACE剧场。”
“PEACE剧场。十分钟后楼下接。”
手机随意揣进兜里,中也扶正了帽,屈身扶起了道纶。
“不就是一管血。给你就是。”
“……”
道纶被从天而降的喜悦砸得两眼星光闪烁。当然也有可能是体位变化过快,循环供血不足所致。但这些细微的生理不适都阻止不了他。闪身向外跑着。高喊道。
“我去拿设备!”
脚步杂乱如孩童。白长这么大个子。中也望着远去的身影,撇了嘴。而后离开了桌旁,踱步至玻璃幕墙。
他现在还是没法正视那个混蛋。虽然前因后果都表明太宰也很无辜。但那时的失去是真的。失而复得后的喜悦假不了。湍湍如流水,冲破了先前的桎梏,决堤而来。
于是,在太宰问他“怎么突然同意了?”的时候。他只能避重就轻。
“什么嘛。这里看得到GH啊。”
少年的衣角在窗前轻轻飘动着。与流云同频。
明明室内没有风的。太宰疑惑着。被驳了话也不恼。只是被更强烈的欲望驱使着,也向那走去。正对着GH。
光见他,好像不够。他还想靠近他。触碰他。也许这样,那些问题才能得以解答。
可惜男人回来了。
“开始吧。”
中也转身回中央木桌。带起的气流拂过太宰满布血痂的臂,不知是疼是痒。
道纶的手初时有些不稳,银针轻颤。幸亏中也白皙的臂,皮下青蓝脉络分明。取血就是眨眼间的事。去年北非前接种疫苗的记忆闪回。也是银亮的针,白净的臂。但太宰的心境却天差地别。上次是透明液体无声推入,这次是血红浆液有形凝聚。而他讨厌红,那不衬小狗。
好在那管血色下一秒消失了。
塑料的管躺在道纶手心。月白的光一闪。壁上转瞬间干干净净。除此外,什么都没发生。
两少年都挑起了眉,齐齐看向男人。一浅一深的眼里皆是质问。
男人显然回答不了。他脸上的纹路更深了,尤其是眉间的那两道。
“怎么回事?这不可能!”
他沙哑地低吼着,一把抛开空管,右手如电,又取了新的针。
太宰一下拽住了中也的腕,向后拉。力量之大,比针扎疼多了。但他所担心的事并未发生。男人扬起的针,狠狠地扎入了自己的臂。那个比他俩都粗壮很多的,毛发旺盛的臂。
而后,又是月白的光。比上次强上百倍。晃得两少年都侧了头。只有道纶眦目欲裂,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光源。
强光持续了近十秒,逐步衰减。光雾中渐渐清晰的。是一具成年男性的躯体。高大矫健。发金皮白。是道纶。克隆的“道纶”。
中也轻咳着移开了视线。扫到太宰侧颜时,猛地转向另一边。啧。这家伙面上的盎然就差吹口哨来明示了。还是这么恶趣味。
“异能没问题……那怎么会?为什么?”
嘴里神经质地呢喃着。正处于巨大混沌中的道纶对少年的小动作无知无觉。他呆立在那,眼神木讷。任由“自己”这么赤||裸裸地躺在地上。他原本是那样体面的人啊。
还是太宰挥手扯下了桌布,在银盘的叮咛中为“道纶”盖上了被。这种东西可不能一直在小狗面前啊。他控诉着。
“所以,能解释下吗?”
中也抱着臂。语气称得上轻柔。人生大苦,他也刚浅尝过。所以他不想强人所难,但这事儿总得有个说法。
“我……我从没遇见过这种事。我做过许多设想,唯独没想到会……”
“有一种可能。”太宰打断了男人的话。却没了下文。他只是定定看着中也,像是在寻找某种印信来支撑他说出后续的猜测。
橙发少年被盯得炸毛,不客气地回瞪。蓝色的眼溜圆透亮。是那片熟悉的海。
于是赶在中也骂他“混蛋”前,太宰开了口。缓慢清晰。
“也许道纶君所克隆出来的,从来不是□□。而是灵魂的具象。至于为什么没有生机,可能是。还没找到启动钥匙。”
话语间,太宰没有转移视线。男人听懂与否他不关心,他只在意小狗是否心有芥蒂。因为他刚的话是在揭疤剔骨。[中也不是人类,所以没有灵魂。]这个事实被再次刨出。鲜血淋漓。太宰破碎绑带下的伤口又有些痛了。
但眼前人面上纹丝不动,只是看向男人。因崭新思路而开始踱步的道纶。
“对,我怎么没想到呢。有这个可能。对……让我好好想想……”
皮鞋敲在大理石面上,清脆而均质。
“既然如此,我的任务算结束了。交易的事你搞定。”
十分钟已近。守时的少年瞟了眼自家搭档,抬步就往外去。走了一半。回身捻起了桌上剩的那块蟹糕。中午没吃到蟹肉煲,总得来点替代品以兹补偿。
“对了。你别忘了处理手上的伤口。早点回来。”
词句因食物而含糊不清。但太宰还是瞬间做了回应。
“好。”
于是中也的影很快消失在残破的门洞里。去时和来时一样冲冲。
黑衣少年久久望着那个空洞。扬起了嘴角。他的小狗,就是这么一往无前啊。想到这的时候,嘴角又莫名放下了。思索了许久才明白。他是怕。怕小狗跑太快,就这么远去了。因为他,从未离开过原点啊。
该停止了。这场持续了整整十六年,兜兜转转的杂耍。该出发了。
“道纶君。”
嬉笑着,太宰躯身挡住了中年人的前路。
“我们来落实交易吧。顺便那个冒牌的我,是不是也得解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