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选当日,府上一大早就套好了马车等在正门处。
谢芷礼坐在妆奁前迟迟不肯动身,云麓只当她是紧张,于是笑着宽慰:“小姐今日的装扮美极了,恬静淑雅,温婉可人。哪怕进了宫在一众姑娘小姐里,也绝对是最夺目的那位。”
谢芷礼随手换了副红珊瑚耳坠,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半月前我们在玉心铺给母亲祝寿订的那套四喜如意珠饰金钗想必今日该到了,一会儿你去取回来吧。”
“可……我今日不是要陪小姐进宫吗?”
“夏霜陪我去就好。”顿了顿,又说:“玉心铺新来的那位伙计不仔细,手艺毛躁,还是你亲自去检查了无误取回来才好。”
云麓不知小姐何意,只觉得心中委屈,但也没有说什么。
贺氏派人又来催了两次,谢芷礼这才动身。
还未过垂花门,便听到隔壁院子进进出出闹哄哄的,吵得让人心烦。谢芷礼知晓原因,但现下料她闹不出什么风浪,便不去理会。
管家安排送谢芷礼进宫的车轿十分简朴。谢相特意吩咐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更要格外低调。
相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穿过金雀大街。开春之后,街市也热闹起来,这条主城区中轴大街更是人声鼎沸。小商小贩打开门做生意,沿街叫卖声络绎不绝。
谢芷礼伸手挑开轿帘,目光望出去。看着一路上形形色色的老百姓,这才有了人间烟火之感,恍如隔世。
前世她被困在宫里十载,每日面对的都是冷冰冰的宫墙和森严的天家宫规,一举一动都被人严格密视,已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
不由地有些留恋。
“小姐,现下正是倒春寒,仔细冷风扑了脸。”
夏霜的提醒把她从思绪里拉回来。
谢芷礼放下帘子。夏霜塞了一个手炉过来,顺手又替她系紧了披风,嘱咐道:“您这刚刚大病初愈,一定得多注意着些,眼下正是关键时候,可不能再让病情反复。”
手心里的暖炉烧得正旺,谢芷礼不语,心下渐渐有了主意。
醉仙楼紧邻大内,坐落于金雀大街最繁华的地段,是帝京城内所有酒楼之首。
除了夜幕降临时的热闹,白日里也是客流不断,一座难求。
二楼极隐蔽的包厢内,临窗的位置因为观景绝佳,平日里几乎很难订到。
此时这桌正坐着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握着杯盏的手骨节分明。
一壶茗茶见底,站着他身侧怀抱一柄长剑的那位饶有兴致地开口:“看来今日便是太后召亲族贵女进宫叙旧的日子了。”
青衫男子目光掠过熙熙攘攘的金雀大街,最后落在那架不起眼的马车上。
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太后这算盘打的,朝野上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
谢芷礼正暗自思忖一会儿进宫要如何行事时,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随之而来的是马儿的呼哧声,行驶中的马车骤然急停,两人没有防备,直直地从座位上摔下来。
夏霜一惊,赶紧去扶身边的人:“小姐,没磕到哪儿吧?”接着语气严厉地冲车外喊道:“怎么这么不当心?”
打马的车夫在府上已多年,不应该这么不稳当,更何况金雀大街道路平坦宽阔。
帘外迟迟没有应声,倒是街道上多了许多吵闹声。
谢芷礼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夏霜心下不耐,伸手打起帘子。刚将头探出去,便惊得后退两步。
车夫满脸惊恐地回头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脖子上那把锃亮的剑稳稳地抵在他喉边。
三名身型壮硕的蒙面黑衣男子骑在马上直直的横在她们的马车前,将她们团团围住,其中正前方的那位黑衣蒙面男子执着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眼前的景象是谢芷礼完全没料到的。
前世择选那日一切都格外顺利,她原以为事情的发展还会照着之前的路走,没想到这次竟连宫门都没进去。
只是眼前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劫她们的马车,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谢芷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